徐懷安眸光一凜,只淡淡道“我在鎮國公府等你。”說罷,他便拂袖離去,只留給花廳里的那些人一個孑然又清傲的背影。
“拽什么拽就他清高自珍,就他出淤泥而不染。”英一武滿臉不忿地啐了一口。
許湛不敢得罪了他,便賠著笑道“小王爺何必動氣慎之素來不喜歡花天酒地,也不愛聽我們狎弄妓子的那點事,你又何必說與他聽”
英一武瞧在今日是許湛大婚的份上,便咽下了這口氣,還順帶陪著許湛去安平王府接親。
一個時辰后,花轎落在鎮國公府門前的石獅子旁。威武莊嚴的紅漆木大門旁圍滿了鎮國公府的親眷,個個都伸長了脖子預備著瞧一眼新娘子的花容。
徐懷安被人潮擠在門檻后的角落里,得意于他高挑的身量,幾乎是在花轎落地的那一瞬間便覷見了許湛身后的蘇婉寧。
這是他一次與蘇婉寧相見。
漫天的鑼鼓響聲,喧鬧的哄笑揶揄、燦亮的刺眼日光,都掩不住蘇婉寧嘴角綻放的悅然喜意。
她清落落地立在許湛身后,紅彤彤的喜服襯出一身瑩白勝雪的肌膚。一雙秋水似的杏眸下是小巧又精致的丹唇,脂粉如可有可無的點綴,勾勒出她清麗又明艷的面容來。
徐懷安瞧了她一眼,然后斂回了自己的目光。
許湛的狐朋狗友們歡笑著打趣他,也有潑辣些的年長婦人指著蘇婉寧說笑。許湛我行我素慣了,一面忙著回應自己的密友們,一面又記掛著爹娘說過的不可誤了吉時的吩咐。
他腳步如飛地踏上青石臺階,全然忘卻了后頭的蘇婉寧因身著繁重喜服而行動不便,壓根追趕不上他的步子。
幸而有喜婆在旁攙扶,蘇婉寧才不至于在邁上夫家府邸臺階時便丟了大臉。
在場觀禮的賓客們都是人精,只從許湛不顧身后嬌妻的動作里便瞧出了他對蘇氏女的不上心,有人幸災樂禍,有人心中稱快,另有人嘆惋不忍。
譬如徐懷安。
他從四歲起開始誦讀圣人經書,師從平寂先生,是將禮義廉恥、理道教義刻在骨子里的人,昨日他代許湛去郊外獵雁是出自密友間的道義,今日知曉了許湛昨夜去向后生出惱意來是出自為人在世的道義。
尤其是在他清晰地瞧見蘇氏女嘴角躍然的喜意后,壓在心底的愧怍卷土重來,襲滿了他的心頭。
許湛與蘇婉寧邁步踏入鎮國公府,隨著喜婆揚聲的一句“禮起”,賓客們也蜂擁般地擠入了鎮國公府的門廊。
嘈雜的議論聲不絕于耳。
“這新娘子生得俏麗,與湛哥兒極為登對。”
“是了,這對新人不僅家世門當戶對,模樣又合宜,可不就是神仙眷侶嗎”
這幾句閑話如仙樂般飄入徐懷安的耳畔。
正當他收攏著憋悶又繁復的心緒時,方才得以喘息,一道帶著哭腔的尖利女聲卻將他拉回了這人世間。
“許湛,你這個負心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