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甫落,徐懷安立時傾身上前扶住了蘇老太太,態度謙卑又惶恐,“老祖宗,您是慎之的長輩,緣何要如此折煞慎之”
他口里只自稱著表字,字字句句都透著親昵之意。
蘇老太太也看不透他的意思,這便被徐懷安扶起了身子,聽他言辭誠懇地說“今日慎之冒昧登門,是為了求老祖宗的原諒。”
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讓許湛倍感疑惑。難道慎之不是為了尋他而來
蘇禮特意不往許湛身上瞥去眸光,便將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徐懷安身上。
他越看越覺得徐懷安舉手投足間彬彬有禮,與祖母說話時也恭敬有德,人更是生的英挺俊雅。
聽說還是個潔身自好,連個通房丫鬟都沒收用的真君子。
蘇禮心里嘆息連連,依稀記得梁國公夫人也曾問起過長姐是否婚配,可惜那時長姐已與許湛定下了親事。
正如他與雯兒一般,總是少了點緣分。
正當蘇禮胡思亂想之時,一階之隔的許湛已走到了徐懷安身旁,疑惑不解地問他“你是何錯之有”
什么樣的錯事才會讓徐懷安在花宴歸家之后連晚膳也顧不得用,這便又趕來了安平王府
蘇老太太心里也懷揣著同樣的疑惑。
徐懷安瞥一眼許湛,心里猶豫了一瞬,便道“慎之抓到了縱火之人。”
“什么”許湛驚呼一聲道。
蘇老太太與蘇禮也瞪圓了眸子,再沒想到徐懷安特意登門是為了后罩房的這場大火。
蘇禮是個直率人,當下便上前一步朝徐懷安福了福身,細問他個中緣由。
徐懷安滿臉柔和地答道“那人名叫張進,起火時在后罩房附近鬼鬼祟祟的想要逃出二門,正巧被我的小廝撞見,如今晚輩已冒昧地將他扭送去了刑部,未曾事先知會貴府長輩們一聲,是慎之的錯。”
這話說的不盡不實。
譬如徐懷安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把張進交給安平王府的長輩。因這場大火是蘇氏順勢而為,里頭藏著些難以言喻的隱情在。
蘇婉寧在內宅里過得這樣艱難,徐懷安不想給她添一點煩憂。
只是他光明磊落了這二十年,今日卻違背了圣人教義,說起了謊話來。
徐懷安的心里總是有些悵然。
直到蘇禮歡喜著說“太好了,既是抓到了幕后兇手,長姐也不必將這事的責任攬在自己身上了。”
他是喜形于色,可卻不該當著徐懷安的面前扯出內宅女子的事來,蘇老太太是個極在意規矩禮儀的人,當即便瞪了蘇禮一眼,制止了他后頭的話語。
祖孫兩人打起了眼神官司,偏偏許湛快意慣了,便走到了徐懷安跟前,笑著與他說“慎之,我與你說個好消息。蘇氏有了身孕,我父親和母親總算不用日日催著要嫡子了。”
方才太醫診出蘇婉寧已有兩個月的身孕后,蘇其正便將這消息告訴了許湛。
許湛心里欣喜異常。許厲錚和鄒氏日盼夜盼著長房嫡子能早日降世,為了讓蘇氏有孕,鄒氏見天地賜下燕窩鹿茸,不僅蘇氏要喝,連許湛也逃不過日夜一碗的規矩。
他心里是苦不堪言。
如今蘇氏有孕,一來他不必時常留宿在松云苑里,往后也能明目張膽地去樊樓里與魁娘們尋歡作樂,誰叫蘇氏有孕后伺候不了他呢。
許湛喜形于色,卻是沒有察覺到與他對立著的徐懷安面容里一閃而過的陰戾。
即便瞧見了,許湛也只會以為自己看花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