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香的氣息濃烈,壓抑,沉悶,如若陰郁灰敗的云層無聲地向下傾覆。
昏沉,難受,暈眩。
太痛苦了。
沈希本能地想要起身,但手腕被綢緞緊緊地束縛著,別說掙扎,就連顫抖的氣力都快被消磨殆盡。
凝霜雪般的皓腕被勒出深紅色的痕印,可比起腦海中強烈的恐懼,痛意都是模糊的。
她低喘著氣,害怕得聲音發顫“殿下,世子、世子快要過來了”
男人撫著她的臉頰,慢條斯理地說道“你怕什么呢”
“怕他瞧見你這幅樣子”他輕聲說道,“還是怕他知道你早已是孤的禁臠”
所謂禁臠,即不容旁人染指的私有物罷了。
與物無異,見不得光。
僅僅是這兩個字就讓沈希亂了心神,她強忍著淚意“殿下,求您了,別這樣”
“不愿見他嗎”太子的聲音輕輕的,帶著些譏諷的意味,“他可是那般喜愛你,連一夜都不肯耽擱,剛聽聞你被退婚就要去提親。”
他的指節冰涼,輕慢地攪弄著她的口腔。
沈希能感覺到太子是在用一種很惡意的方式懲誡她,但在滔天的權勢面前,她沒有任何辦法去抵抗。
被凌空抱起的剎那,巨大的恐懼猛地砸了下來,眼前一片深黑,在劇烈地震蕩搖晃著。
他是想要徹底毀了她。
沈希瞳孔緊縮,身軀也在不斷地顫抖著。
她發瘋般地哀求道“殿下,求您不要這樣讓我做什么都可以”
太子沒有理會她,抱著她便往外走去。
珠簾顆顆滾落,天光驟然傾壓。
平王世子瘦削的身影立在殿外,那雙溫潤的眼眸似是看透了一切。
和他對上視線的那個瞬間,強烈的恐懼情緒猛地襲來。
沈希的心臟快要從胸腔里躍出,她大喘著氣坐起身,從夢魘里掙脫。
薄薄的寢衣都冷汗浸得透濕,連指尖都發著寒意。
她又夢見蕭渡玄了。
“姑娘,姑娘”侍女玉案高聲喚道,“您又被魘住了”
玉案憐惜地用帕子擦過她的臉頰,連連說道“還什么神醫呢,開的藥根本就不管用,您這月都第三回夢魘了。”
腦海里太亂了,連思考的余地都被剝奪殆盡。
夢里的恐懼仍然殘存,像是被蛇緊緊地纏縛著心房。
沈希什么都聽不進去,她恍若未聞地拿過玉案手中的帕子,緊緊地貼在臉頰上。
她啞聲說道“我又夢見他了”
那個人的名字是不便言說的,從前就是這般,現今更是成了全天下的忌諱。
“姑娘,您別怕”玉案嚇了一跳,緊忙安撫道,“陛、陛下從前待您那般好,您還馬上要成為平王世子妃,陛下總不會如何的”
沈希執著帕子的手頓了一下。
是啊,再過兩月不到她就要嫁予平王世子了。
她的心緒平緩許多,輕輕地“嗯”了一聲。
去年秋天,纏綿病榻多時的先帝駕崩。
太子蕭渡玄即位,新年時改元大赦,如今已經有小半年了。
沈希在燕地時訂了婚,夫婿是現今風頭最盛的親王平王的獨子蕭言。
平王雖不是嫡出,生母張太妃卻同太后關系極好,而且張太妃最是寵愛蕭言這個孫子,連帶沈希這個準孫媳也頗受重視。
沈希年前才隨父親回來上京,她在路上生了場大病,借著這由頭躲了經久。
直到現今她還沒有入過宮,連張太妃都還未見過,昨夜得她召見,方才勉強進了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