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開口的那位姑母又說道“新年的宴會時我跟著夫婿遙遙地見了陛下一眼,當真是俊美至極,比原先做儲君時還要風度更甚。”
“說起來,二姑娘在宮里養著時,不就頗受陛下照拂嗎”
沈希的腳步頓了一下,原本平復的心弦再度繃緊。
“何止是照拂”有人與有榮焉般地說道,“咱們二姑娘可是被樂平公主常常帶在身邊的,凡是大宴全都要跟著的,誰不知道有多親近呢”
樂平公主是新帝的同胞妹妹,也是先帝唯一的嫡女。
尊崇雍容,貴不可言。
沈希下意識地想回避,但眾人已經瞧見她了,熱熱鬧鬧地將她往花廳里擁。
“姑母們謬贊了。”她不愿再提舊事,隨意地將話題往外撥,“比起沈希,叔父和姑父們才是真的簡在帝心。”
無論好與不好,皆是過去,如今她已經有新的生活了。
沈希露出笑顏,向著那位姑母說道“沈希才聽說,姑父日前還陪同陛下前去了雍州。”
她本就深諳心術,后來去了宮里后更是時常與各類權貴打交道,所以對這類試探根本不掛心上。
其余幾位姑母、叔母的臉色果然變了,訝異地問道“竟還有這事”
沈希帶著笑意后退半步,唯有母親馮氏瞧出端倪,將她拉到一旁后無奈地撫了撫她的長發“好了好了,早說你可以休歇,還要過來做什么”
她母親早逝,馮氏是沈希的第二任繼母。
雖是繼母,但馮氏待她極好,幾乎是將她當做親女兒在疼愛。
沈希垂下眸子,輕聲說道“母親,女兒只是近來夢魘而已,旁的病癥早就好了。”
“那便好,那便好。”馮氏笑說道,“待會兒你姨母與表哥也要過來,你若是得空,再去見他們吧。”
馮氏與平王妃是同胞姐妹,因之平王世子也可算是沈希的表哥,他們二人也是因此結緣的。
他怎么會過來
自燕地一別后,沈希已經有些時日沒有見過他了。
她心神一晃,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瞧見了平王世子蕭言的身影。
翩翩公子,溫潤如玉。
他身著青色的外衣,掠動袖擺的蒼竹紋,一步步向她走來,帶著笑意喚道“表妹。”
所有的愛意都寫在那雙眼里。
昭然,明亮,赤誠,全然都不需要去多找尋愛藏在何處的。
想到那個荒唐的夢魘,沈希沒由來地感到一陣心悸。
但她旋即就按住了情緒,驚喜地拎起裙擺也向著蕭言走去“表哥”
人前她總是穩穩地保持著貴女的姿態,清美矜持,守禮克制。
唯有在面對蕭言時,沈希會表露出少許的柔情,但就這么點柔情,也是精巧算計后的結果。
蕭言溫柔地接住了她。
“真是抱歉小希,近來我一直在云州,才剛剛回來不久。”蕭言憐惜地說道,“都不知道你先前生了那般重的病,現下好些了嗎”
新帝剛剛即位伊始,蕭言的父親平王是天子近臣,蕭言也頗受新帝重視。
如今世家傾頹,宗室復起。
名門世家無不艷羨沈氏臨到頭還有這樣一門好親事,沈希清楚地知道與蕭言成親會帶來多大的利益,而且對于他這個人她亦是滿意的。
蕭言愛她,愛她勝逾性命,哪怕當初她要嫁予旁人,他也依然那般愛她。
曾經沈家如日中天時,沈希是看不上他的。
可后來父親落得與世為敵的地步,甚至險些丟了性命,唯有蕭言還站在她的身邊,還肯將她一步步地拉出泥潭,還那般深沉地愛著她,一如過往的許多年。
他是她無論如何都要抓住的人。
這是本就屬于她的、也必然屬于她的幸福。
誰也不能阻止,誰也不能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