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筠元終于確定這兩個黑衣人便是陳俞安排前來接應他們之人,于是不再遲疑,很快起身將幾樣必需的物品收入包袱中,然后道“殿下,可以走了。”
陳俞朝著站在前邊的那個黑衣人略一點頭,那人便從半開的窗子里爬了出去,陳俞與趙筠元跟上他們二人,悄無聲息的從房中離開。
夜色寂靜,天邊的彎月清清冷冷的高懸著,灑下的月輝錯落的點綴著地面,將堆積在上邊的雪照出了光亮。
客棧后門,一輛極不起眼的灰色馬車微微一沉,而后一道鞭聲落下,車轱轆咕嚕嚕的轉了起來,帶動著馬車沖向了雪地里,而后很快隱匿于厚重的霧氣中,再尋不到蹤跡。
馬車就這樣行了一夜,直到卯時,天邊彎月已經只剩下灰白的輪廓,周遭景致也都已經清晰可見,馬車才終于在一處碼頭停下。
馬車的簾子掀開,昨夜見到那兩個黑衣人都已經換上尋常服飾,其中站在前邊的那人正是那與穆文起了沖突的中年男子。
昨夜趙筠元便覺得這男子說話聲音有幾分耳熟,如今確認了他的身份,倒也不覺得意外。
那中年男子發覺趙筠元一直盯著他看,便向著趙筠元善意的一笑,而后恭敬的看向陳俞道“殿下,此行走水路從青川城一路向南,需得半月有余方能到上京,雖說比陸路要多行個幾日,可卻不易被那些北岐人發覺,所以屬下自作主張做了安排。”
陳俞道“你做得很好。”
得到了陳俞肯定,中年男子便側身將目光放在他身后那個身穿灰衣的男子身上,道“此人名喚荊南,自小便跟在屬下身邊,算是值得信任,還會幾分功夫,此行山高水遠,屬下還需管理青州事務,不便相送,所以想安排荊南一路護送,還望殿下應允。”
那中年男子一直不曾提及過他自己的身份,不過也沒有刻意避諱什么,聽完這幾句話,趙筠元心里便大概有了數,這人應當是個官員,而且是青州的官員。
這也就不難解釋他為何會這樣一心一意的幫著陳俞做事,又在那客棧遇上北岐人時表現得如此寸步不讓了。
陳俞的目光落在荊南身上,片刻后,他道“沈大人有心了。”
中年男子道了聲“客氣”,又將荊南推出來向陳俞行了禮。
做完這些,陳俞與趙筠元才一同上了那艘早已備好的商船。
他們這次乘坐的是孟家的船,這孟家在上京是做布匹生意的,青州城氣候適宜棉花種植,種植出來的棉花質量是最上乘的,所以即便相隔萬里,孟家的商船一年也至少是要往青州城跑個三四回,今日從青城城動身,船艙里也裝滿了棉花。
即便是陳俞和趙筠元乘坐的那條船,船艙里也一樣堆滿,唯一空出來的那間房間,環境實在算不上好,又是潮濕又是陰暗,不過本來也只是運貨的商船,也沒什么可挑剔的。
趙筠元在這船上住了幾日,也與這些孟家的人有過接觸,見他們雖然客氣,但卻沒有太重視禮節,便知孟家的這些人大約是并不知道陳俞身份的。
應當是那位沈大人有意隱瞞,畢竟在陳俞順利回宮之前,越多人知曉他的身份,他的處境也就越發兇險。
這樣想來,趙筠元心里反而安定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