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不會也不代表往后不會。”陳俞眼眸微微瞇起,“與北岐的那幾場仗可是給他在不少人心中立下了威名。”
趙筠元心里一急,下意識道“他”
原本那句“他往后也不會”就要脫口而出,可她卻忽然想到她對于陳意這種信任根本無從解釋,于是只能將那半句話生生咽下,沉默了片刻后方才嘆息道“殿下這幾年過得很不好,我能理解殿下心里的擔憂。”
可想到陳意,卻還是補了一句,“只希望若是往后廣陵王對殿下已經沒了威脅,殿下能給他一條生路。”
天色陰沉,廊道上襲來的冷風揚起陳俞的衣角,他依舊筆直的立在那兒,面上的神情瞧不出喜怒,趙筠元抬眸看向他,見他還是點了頭,心里不由得松懈下來,又聽他道“還是好好準備成婚事宜吧。”
趙筠元沒來得及應聲,就見他負手離開,趙筠元微微愣了神,直至那片墨色衣角消失在長廊盡頭方才抬腿往歸雪苑方向走去。
歸雪苑在前朝便是公主的住處,只是圣上膝下無女,所以孟皇后便將趙筠元安置在了歸雪苑,在宮中的十多年間,她一直都是住在歸雪苑的。
只是如今算來也有四年未歸,再回來,竟也不免覺得有幾分陌生。
趙筠元方才進了院子,里邊早已安排好的宮人便紛紛向趙筠元見了禮,趙筠元抬手免了他們的禮節,又左右瞧了瞧,有些奇怪問道“大約一個時辰前有一個灰衣少年來過歸雪苑吧,他人現在何處”
剛入宮時,趙筠元與陳俞必須得先去見圣上,所以她便隨口讓底下人先將荊南送來歸雪苑,想著見過圣上之后再安排為荊南鑄劍之事。
可這會兒她卻沒瞧見荊南的人影,自然覺得古怪。
聽她問起荊南,剛剛起身的幾個宮人面上神情皆是一僵,片刻后站在最前邊的那個喚做春容的宮人方才小心翼翼道“姑娘恕罪,那位公子已經走了。”
“走了”趙筠元眉頭微皺,“怎么突然走了,他臨走前可有說什么”
春容回道“他好似說什么不想再麻煩姑娘,然后便走了,奴婢想著那是姑娘請來的貴客,也不敢阻攔,只能硬著頭皮勸了一句,可那位公子卻依舊不肯留下。”
趙筠元雖然覺得有些奇怪,可見春容低眉順眼的模樣,也不好苛責,畢竟荊南不是什么尋常人,他若是打定主意要走,這些宮人確實是沒法將人攔下來的。
于是她只得無奈道“罷了,等往后尋了機會,我遣人將東西送到青州城去吧。”
聞言,那些個宮人如蒙大赦,紛紛暗自松了口氣。
趙筠元卻沒在意,只抬腿往里間走去,雖然過去四年之久,歸雪苑卻還是四年前的模樣,她的目光掃過這里的一應物件,心里不免涌上一陣酸澀。
這里的物件大多都經過了孟皇后之手置辦,趙筠元如今看著,總還是忍不住想起從前,這物是人非之感壓得她心頭發沉。
正是這會兒外間傳來腳步聲響,趙筠元轉頭一瞧,原來是方才那個回話的宮人春容,春容垂首恭敬道“姑娘舟車勞頓,熱水早已備好,姑娘可要洗沐”
趙筠元方覺周身疲乏,便頷首道“我自小不喜洗沐時有人在身邊伺候,春容,你也退下吧。”
春容應道“是。”
見人已經退下,趙筠元方才走到屏風后,除去一身衣飾,緩緩躺入浴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