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道身影消失不見,賀宛才拖著僵硬的身軀,艱難的從地上爬了起來,依舊彎曲著身子,立在原地。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殿門打開,那道身著官服的身影邁步走了出來,她依舊顫顫巍巍的對著那人行跪拜禮,那道身影停下,垂眸看向她,“你是歲旦宴上獻舞的舞女吧。”
徐靜舟的語氣中有幾分不確定,方才入殿時,他就瞧出這女子身形好似有幾分眼熟,這會兒再細瞧一番,恍惚間倒是與歲旦宴那日身著紅衣獻舞的女子身影重合了。
賀宛見這人語氣溫和,才大著膽子微微仰起頭來,瞧清楚了眼前人清俊的面容,又很快再度低下頭去,道“是。”
得了肯定的答復,徐靜舟卻不由得沉默了片刻,而后才道了句,“抱歉。”
然后抬腿踏入了雪地了。
賀宛愣愣的瞧著徐靜舟離去的背影,努力的思索了好一會才想起來他為何要說“抱歉”。
是了,方才殿前的文錦公公不是喚他為“徐大人”么。
徐大人,大約就是那位狀元郎徐靜舟吧,歲旦宴上的北岐舞,不就是他安排的嗎
是他將自己送到了陳俞眼前。
想到這,賀宛指尖不由得蜷起,心頭那陣復雜的情緒又涌了上來。
既然是他一手促成,這一切又怎么能只是一句“抱歉”就可以抵消的呢
入夜,雪勢漸小,卻依舊未有停歇的意思。
趙筠元在燭火下做好了第六件孩子的新衣,算著日子,這孩子大約要生在春日末,她便費了心思,做了好些輕薄的衣衫。
其實這事于她而言本不算太難,畢竟從前在北岐的時候,她也沒少幫著陳俞縫制衣物,久而久之,這一手針線活或許算不上多么精巧,至少用起來是挑不出什么毛病的。
只是這孩子尚在腹中,并不知往后生出來的到底是個公主還是皇子,便索性連同衣衫鞋子都做了兩份,不管是公主還是皇子都正好有能用得上的。
如此一來,手頭瑣碎的事便也就多了。
天色方才暗下來的時候,陳俞身邊的文錦公公就已經親自來過一趟,不為別的事,只是為了過來告訴趙筠元一聲,今日他歇在宣明殿。
趙筠元倒是并不曾說些什么,只是玉嬌卻沒忍住在文錦離開之后嘟囔了句“從前同樣是事務繁忙,便是將折子帶來永祥殿都愿意,怎么如今卻”
話還不曾說完,就被春容的眼神打斷,只能有些不情愿的閉了嘴。
趙筠元卻不曾應聲,說來也奇怪,這會兒她聽著身邊婢子的話,心頭竟也忍不住想起立
在宣明殿廊道下那道纖細的身影。
她不由得輕輕搖頭,將那道身影從腦中驅逐,然后繼續將心思放在手中那做了一半的衣衫上。
賀宛的事,她想,肯定很快就會了了的。
此后兩月,陳俞來永祥殿的次數雖然少了些,但也依舊時常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