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陳俞不知,趙筠元并非是識趣,只是還不曾想好到底該怎么辦而已。
或許在她內心深處,亦是還存在著希冀,以為陳俞不曾忘記過舊日對賀宛的仇恨,依舊恨著她對他一次又一次的羞辱。
失去了孩子之后,趙筠元夜里卻依舊睡得并不安生,有時夜半醒來,她總會下意識伸手摸向腹部,摸到一片平坦時,甚至心頭還止不住會有些慌亂,直至徹底回過神來,才意識到那孩子早已經不在。
更多的時候她卻都只是迷迷糊糊的睡著,昏暗的月色下,能恍惚間瞧見一道黑影坐在床邊,目光癡癡的望著睡得并不安生的她,偶爾的一聲嘆息也都是極輕極輕的,仿佛怕會驚擾了夢中人。
臨近五月,上京偶爾已經能覺察到悶熱的暑氣。
賀宛怕冷,卻也并不習慣這種陌生的燥熱。
她站在宣明殿的廊下,雖然有遮蓋的地方,可卻依舊有些難熬。
但卻也不敢偷懶,只能規規矩矩的守在那兒,最大膽的動作也不過是趁著文錦公公不注意的時候,偷偷的往殿內瞧一眼。
陳俞對她的心思,她心知肚明。
其實原本她也是不敢信的,畢竟這實在太荒唐,她曾經做了那樣多折辱陳俞的事,一次又一次的踐踏他,從不曾將他當作一個活生生的人來看待。
賀宛記得,在北岐時,陳俞每一回在她的手底下受了折磨,總會用那雙陰郁的眸子,死死的盯著她,好似恨極了她。
即便是那時候的她,看見這樣的一雙眸子,也會止不住有些不安,可很快,那些不安就轉變為惱火,讓她忍不住用更為極端的法子繼續折磨陳俞,想將他眼里那些不甘盡數碾在腳下。
而后來,她每回夜里再回想起陳俞那雙陰郁的眸子,總會從夢中驚醒,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濕。
那段漫長的日子里,陳俞于賀宛而言,是最恐怖的夢魘。
后來不得已來到陳俞身邊,她更是如履薄冰,生怕一不小心,便是萬劫不復的深淵。
可直至今日,她依舊好端端的活著。
她一直最為恐懼的人,始終未有真正傷害過她,甚至還在她身處險境時護住了她,她還是想到了那個甚至有些可笑的可能性。
陳俞喜歡她。
那雙陰郁的眸子看向她的目光里,有的不僅僅只
是怨恨,或許更深處,隱約的有一些無人察覺的最為隱晦的也是最為熱烈的愛意。
意識到這一點的那日,她又哭又笑的在床頭坐了半夜,誰能知道呢,那個曾經被她欺負得最狠,也讓她最恐懼的人,會喜歡她
可這對于如今的她來說,又何嘗不是最后一條生路呢
只是,她要更確定一點,確定陳俞是不是真的對她有這樣的心思。
又或者說,也讓陳俞看清這藏在最深處的愛意。
想到這,賀宛微微勾了勾唇角,目光再度瞥向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