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筠元知曉這人為了避免暴露身份,必然不會開口說話,于是也沒有等他應答,只自顧自地開口道“我瞧不清楚你的模樣,也不知你是哪里人,不知你可否去過北岐”
隱匿于夜色中的人不曾給出答案,趙筠元也沒有當真要他回答的意思,又接著道“幼時我便聽聞北岐是個極為熬人的地方,后來當真去了,才知傳聞不虛,那當真是個苦寒之地,尋常地方只是冬日落雪,而北岐,就連夏日里,都有飄雪的時候
”
說到這,趙筠元下意識搖了搖頭,“或者說,那兒根本沒有四季的說法,一年到頭都是漫長的冬季,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怎么也瞧不見盡頭。”
那道背影微微動了動,好似想開口說些什么,可最終還是什么也不曾說。
趙筠元沒有發覺什么,她垂下眉眼,唇邊的笑意卻帶著幾分苦澀,“可是你知道嗎那樣冷的北岐,卻開滿了梅花,它們就好似從枯樹枝中生長出來的一樣,即便是無人之處,也依舊展露出無限生機來”
話音落下,依舊是寂靜一片的沉默。
趙筠元默了片刻,大約是覺得自個與一個甚至都不知道身份的人說這么多實在有些好笑,便又嘆了口氣道“抱歉,讓你聽了這樣多不知所謂的話。”
又輕聲道“天快亮了,你走吧。”
那道身影微微側了側身,到底沒有轉過身來,只是伸手推開那扇雕花窗,很快消失于夜色中。
翌日趙筠元起身時,窗邊的花瓶上插著一束還沾著露水的紅梅,明明是八九月的時節,那紅梅卻開得正正好
朝堂之上,陳俞顯然又是發了一通脾氣。
不是因為旁的,而是因為廢后之事。
原本陳俞盛怒之下將趙筠元幽禁于永祥殿之事便已引發諸多朝臣不滿,如今又猛然提及廢后之事,更是讓朝中大臣皆是變了臉色。
朝臣們盡數跪拜于地,直言絕不能廢后。
陳俞見他們又是仿佛提前做了商量一般,滿朝文武,竟無一人愿意迎合自己,心頭頓時涌上一股火氣,“所謂后位,母儀天下,自然是以人品為重,其余身份地位都是沒那么重要的,趙氏善妒,又行戕害嬪妃之舉,如何再能身居高位,此乃后宮之事,算是家事,朕心中自有考量,諸卿不必再多言。”
如此,算是已經將他的態度表明。
原以為那些朝臣聽到這,凡是識趣一些的,便都會閉嘴。
可偏偏此事不同,他的話音方才落下,便有好幾個人再度跪下,皆道“圣上的家事亦是國事,趙皇后或許有行差踏錯之處,可無論如何,也是絕不至于落到被廢的地步”
此言一出,在場其余朝臣也都紛紛點頭,顯然都對這話極為認同。
平日談論政事,朝中大臣大多各持己見,少有意見相同的時候,可在廢后之事上,他們卻是難得的達成了一致。
見他們如此,陳俞面色越發難看,又想起賀宛受了那樣多委屈卻只能生生忍受的模樣,心底猛然一疼,卻也越發篤定內心想法,只道“此事不管你們如何勸說,也是改變不了朕的心意,朕是一國國君,難道連決定誰為朕的正妻資格都沒有嗎”
他這番帶著明顯怒氣的言論倒是確實將一些朝臣鎮住,算是讓他們閉了嘴,只是這朝堂之上還有幾位上了年紀的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