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熬多久,趙筠元的心里也沒有底,她只希望陳意能將他們的計劃順利進行下去。
等他順利奪位之時,她便也能回到真正屬于她的世界去了。
所以趙筠元只神色平靜地應道“許是那個宮人認錯人了,當日奴婢并未離開過昌慶宮,況且昌慶宮門前守衛諸多,奴婢一個弱女子,如何有本事從他們眼皮子底下離開”
“只要有心想做一件事。”陳俞步步走到趙筠元面前,垂眸看著她,“便會有無數的法子能見這事做成。”
趙筠元輕笑著抬頭,“那么奴婢是不是也能說,只要想將一件事安到一個人頭上,不管她是否當真做過什么,都有無數的法子能栽贓”
陳俞對上趙筠元的目光,那是一雙截然不同的眼睛,可那眼神卻讓他有一瞬間的恍惚,不過片刻之后,他很快移開了目光,“朕能看得出來,你是個很聰明的人,所以,你應當懂得朕的意思。”
“若是你能應下這罪行,朕可以安排你出宮,良田,商鋪或是旁的,你都可以提。”
話都已經說到這份上,趙筠元便也沒有繼續與他偽裝下去的必要,只冷笑道“圣上這話說得倒是輕松,若是奴婢當真成了謀害薛小姐的兇手,您要放過奴婢,可曾問過她的兄長”
“此事朕自會安排妥當。”陳俞神色未變,只是眼里多了幾分寒意,“只是如今,你人既是已經落到了朕手中,你覺得此事,你還有選擇的余地么”
“你是剛入宮的宮人,宮中的各式刑罰,你應當都還未曾試過吧”
這便是明晃晃地威脅了。
若是尋常宮人聽了這話,大約早被嚇得六神無主,可趙筠元到底是死過一回的人了,聽陳俞這樣說,她的面色竟還算平靜,只道“既是不曾做過的事,奴婢如何認”
陳俞連著幾日在調查此事,本就覺得疲累,如今見趙筠元竟還不肯順應他的心意認下這罪行,也沒了再與她多說的耐心,只將文錦喚來,“將人帶去掖庭獄,等什么時候愿意松口了,再來與朕說。”
文錦撇了一眼跪在一旁的趙筠元,而后應道“是。”
接著便讓人一左一右將趙筠元帶了下去。
出了宣明殿,文錦一邊在前面走著,一邊開口勸道“青竹姑娘,你剛入宮不久,大約還不知這掖庭獄到
底是何種地方,那地兒便是被稱作人間地獄也是不遑多讓,進了那處的宮人,大多都是出不來的,便是有再出來的時候,那也只能是抬著出來。”
說著,文錦不由嘖嘖”兩聲,“那身上啊,竟是沒有一處好肉,能受刑罰的地方都受盡了刑罰,就連指甲蓋上,都沾滿了血,可想而知是有多疼啊,所以凡是進了那處的宮人,不管進去之前那嘴是有多硬,進了一趟之后,該說的不該說的,什么都老老實實交代了。”
他停下腳步,目光帶著幾分憐惜地看向趙筠元道“青竹姑娘,我瞧你這細皮嫩肉的,若是當真進了這掖庭獄,這一身的皮肉怕都剩不了多少,到時候受不住,該說的還是得說,還不如眼下便乖乖招了,這樣也能少吃些苦頭不是”
他這一番勸說聽著,竟是句句都好似在為趙筠元考慮一般,可趙筠元聽了只覺好笑,也并未拆穿他,只索性道“文錦公公不必費心,青竹沒有做過的事,是斷斷不會承認的。”
文錦見趙筠元分毫不曾有動搖的心思,雖然有些意外,可卻也沒再多說什么了,“如此,便只能掖庭獄走一遭了。”
說罷,他一揮手,站在趙筠元左右的那兩個宮人便帶著她往掖庭獄方向去了。
掖庭局坐落于皇宮的最北邊,是一所瞧著有些破舊,可卻極大的宮室,因為在里邊做活計的宮人頗多,不論吃住都一應是在這宮室中的,自然比尋常宮室要寬敞許多。
而掖庭獄又是設立于掖庭局的最里邊,宮中做錯了事的宮人,除卻當場打殺,逐出宮去之外,大多其實是被罰入掖庭局中做些繁重臟污的活計。
至于這掖庭獄,毫無疑問,便是審問宮人之用的了。
趙筠元被押送著踏入掖庭局之時,恰好有兩個宮人抬著一具蒙著白布的尸身走了出來,而這兒的宮人一個個依舊埋頭做著自己的活計,他們低著頭面無表情地或是洗著臟衣服,或是刷著恭桶,或是干著旁的,總之,沒有一人抬起頭來。
大約早已見慣這樣的景象。
當那具尸身同趙筠元擦身而過之時,她聞到了一陣極為濃重的腥味,那并非全然是血腥味,其中還混雜著某種極為復雜的惡臭味,一瞬間直沖鼻腔,讓人幾乎要嘔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