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棍接著一棍,男人的罵聲漸漸弱了下來,只剩下了痛叫。
“別打了,別打了”旁邊的婦人有氣無力地扯著哭腔說道“這可是你爹啊,養恩更比生恩重,你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你本就是個無父無母的乞兒,我們發善心把你帶回來,當親兒子一般養大,還指望著你來養老送終,誰知竟是個養不熟的白眼兒狼啊”
男孩嘴唇囁喏了一下,像是不知怎么說。
少女大致聽懂了。
這是作孽太多自己生不出兒子,便將拐來的孩子留下“養”在了身邊。
“放心,這不正要給你們送終嗎。”少女在二人身邊半蹲身下來。
“你你要干什么”看著那貼到自己臉上來的匕首,婦人顫聲問。
“我問,你答。”少女看著她“自何處將我拐來的此地”
婦人不解她為何要問此等擺在明面上的奇怪問題,但匕首就在另一只完好的眼角旁,故還是立即答道“京京城”
“受何人指使”
指使
這種事有什么好指使的
刀尖冰涼抵在眼角,婦人舌頭都在打顫“沒人指使,上元節專盯了身邊無人的小娘子下手”
“不是我救了你”斷了一條腿的男人也沒了方才的氣勢,此刻慌忙道“上元節那晚,你落水掉進了河里,旁邊沒個人在,眼看就要溺死了,可是我把你救上來的”
為表謝意,少女手中的匕首轉向了他“可知我是如何落的水”
雖說這具身體本不是她的,但既占了,為絕日后之患,許多事情還是弄明白了好。
初來乍到,還需知己知彼,摸清形勢。
“這我如何得知,我不過是湊巧撿了個湊巧救下了你”男人心中有一絲狐疑怎么落的水,她自己竟不清楚
再想到對方突然大變的舉止與膽量,同路上那個只會哭求發抖的廢物美人判若兩人,男人不禁覺得面前本可讓他大賺一筆的這張臉透出了難言的詭異來。
男人后背莫名冒起寒氣。
那道讓他心中發寒的聲音問“那便問些你知道的除了我和他之外,這些年來你們還拐害了多少人”
男人與婦人聞言互看了一眼,皆是一時磕絆語結“這種事誰還能一個個地數著記著”
少女那雙眼睛更涼了些,對男孩道“取紙筆來。”
此處雖非讀書人家,但表面做的顯然是白喪生意,堂中又可見裝著小玩意兒的貨擔箱子男人想來平日便是扮作走貨郎,于各地行走,暗行拐害之舉。
故而不缺紙筆,男孩很快便取來了。
少女看著二人“何地,何時,拐害何人,是生是死,賣與了何處,能想起多少便說多少。”
婦人盯著她“你你要告官”
少女不答,只道“還有,村中同行此勾當者,也一并說了。”
婦人眼中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不屑,正要說話時,被男人從背后輕捅了一下。
二人雙手均被綁在身后,此時擠在一處,自認這細微的動作無人察覺。
婦人會意,于那匕首的威逼之下,一五一十地說了起來。
照她所言,少女寫罷整整兩頁,才扔了筆。
扔筆之際,她抬起匕首,在男人手臂上劃了一刀,刀刃入肉極深,傷了筋脈,頓時鮮血淋漓。
男人慘叫起來“該說的都說了,你怎么還傷人”
“按著他們的手,在紙上以血畫押。”少女起身。
男孩無不應從,上前照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