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不過是剛及笄的年紀,雖算得上高挑,然而四肢腰身皆過于纖弱無力,雙手十指亦白皙柔軟,一看便知是養在閨閣里的嬌弱女郎。
客觀一言概之,中看不中用。
但既是白撿來的,自是輪不著她來嫌棄。
且力氣這種東西,只要肯吃苦堅持,便總會有的。
少女取過那搭在屏風上、來時從成衣鋪買來的干凈少年衣袍,待左手臂剛穿過那雪白中衣時,穿衣動作忽然一頓。
少女通體肌膚白皙細膩,心口處那顆朱痣便尤為醒目。
她垂眸看著那顆朱痣,眼前閃過一幕舊時畫面乞兒般模樣的小小女娃剛勉強學會走路,撲通一下摔在泥水里,臟兮兮的小臉上滿都是眼淚。
那個被她喚作阿鯉的小女孩,心口處也有這么一粒紅痣。
但阿鯉今年不過四歲而已。
收起思緒,少女繼續穿衣,目不斜視系帶穿袍結扣,動作熟練如行云流水。
她邊拿棉巾擦著濕發邊自屏風后走出,此時房門被叩響“客官,您要的飯菜來了。”
“進。”少女壓平了聲音。
伙計進來時,便見那“少年”正背對著他擦發,衣袍嶄新,身形單薄卻筆挺玉立,英姿颯颯。
伙計未再細觀,只于心中暗道“這少年果然是哪家的富貴郎君”,將飯菜擺好后,便出去了。
少女放下擦發的棉巾,邊走向飯桌,邊道“進來。”
守在房外的男孩聞言這才推門進去,他也洗了臉換了干凈衣袍,但顯然過程很匆忙,頭發都沒來得及整理。
“你一直等在外面作何”少女坐下之際問道。
“我等郎君,不能讓郎君等我”他暫稱少女為郎君,是來客棧的路上商定的。
少女拿起雙箸“先用飯吧。”
“我我也一同吃這些嗎”
少女抬眼“不然再給你另點一桌”
“不,不是”男孩連忙搖頭“我我從未與人同坐用飯。”
“你救了我,將我帶出周家村給我包子吃,給我新衣穿”男孩指向隔壁客房,表情感激到極致,便莫名心虛起來“還讓我睡那般軟的床榻我,我要做些什么不然,不然”
他絞盡腦汁想著自己能做什么,但根本想不出“對等”的回報足以令自己心安理得地接受這一切。
便一直“不然,不然”個不停。
“不然我打斷你一條腿”少女面無表情地問“如此總能安心了”
男孩瞪大了眼睛,張了張嘴,結結巴巴地道“如果,如果郎君當真需要”
少女“”
她倒也不是那么需要。
而最終男孩也未能接受與她同桌用飯,拿了只碗,扒了些飯菜,蹲在一旁的墻角處吃了起來
飯后,待伙計來收拾碗碟時,也沒能閑住,幫著伙計一通收拾。
做完這一切后,又垂手目含希冀地站在那里看著少女,似在等待她發放些什么差事難度越大越好的那種。
“”對上那雙過于清澈的眼睛,少女沉默著移開視線。
而男孩“順著”她的視線去看,只見一旁竹籃里放著兩只洗干凈的水蘿卜。
上房之物備得齊全,冬春時節少瓜果,水蘿卜當作瓜果來生吃是常見之事。
下一刻,少女即見他上前來,自懷中掏出了一只布包,布包揭開,是他那把菜刀
再下一刻,蘿卜皮翻飛。
很快,一只被削得干干凈凈水水亮亮的蘿卜遞到了她面前“郎君,給”
少女有些意外地看著他手中握著的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