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刀工
這些年來竟沒拿來砍人,真是可惜了。
她看著面前的男孩。
大約是幼時無力反抗時試過反抗,受盡了反抗失敗的結果后,待到有力反抗時便不敢反抗了。
人不去反抗,多是出于心中恐懼。
曾經,在那個安排之下,她也沒有反抗
不是因為恐懼,是為了還債。
血親之恩,她以血肉性命還清了。
從今后,再無任何人可以任何名目要挾她,她只做自己想做之事,只走自己想走的路。
比如
這個蘿卜,她就不是太想吃。
“太辣,不喜歡。”
“啊”
“你自己吃吧。”少女起身,往床榻方向走去“我要歇息,你若不困,便多留意著些外面的消息。”
男孩終于等到她開口交待事情,忙不迭點頭應下來,出去替她將門關好。
少女在床上躺下,扯過被子。
她選在此處落腳,并要了上房,除了睡得舒服之外,亦有別的考量。
外面找他們的人不會少,不管是柳珂巷的,還是周家村的,或是周家村背后的。
但她此番再折騰,在那背后之人眼中也不過是小小麻煩一個,不值得大張旗鼓不惜代價乃至節外生枝,因此至多只能暗中追查她二人下落。
那些人也不會想到本該東躲西藏的人會堂而皇之地住進客棧上房,而因她出手大方,言辭引導之下,此處客棧的伙計很愿意將她當作“與家中負氣出走,想在外頭躲一躲清凈的富家郎君”,若有人來此探尋,定會替她擋回去。
此法自然也只能躲一時而不能長久。
但那些人,大約也沒什么機會讓她躲太久了。
她本打算今日便趁亂混出城去,去隔壁涪州,將手中證據線索暗中設法送到一位故人手中。
她那位故人為官剛正,若知曉合州此亂象,必然不會袖手旁觀。
只是沒成想今日誤打誤撞,遇到了那微服來此的魏家郎君,如此倒是又省事許多周家村之事,自是越快解決越好。
而眼下,她只需在這座客棧中等消息,以及好好地睡上一覺。
雙眼合上,即陷入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這黑暗中透出一縷極冷的白光,那光漸盛,白的熾目,是一片無邊際的雪地。
雪中,女子青絲散落如瀑,寒刀劃過脖頸。
血色蔓延,洇紅了雪原。
眼前徹底陷入一片赤紅之際,少女猛然張開了眼睛。
天色不知何時已經暗了,她于黑暗中抬手,下意識地觸探微涼的脖頸,又試著轉頭活動了一下。
嗯,脖子還在。
少女遂重新閉上眼睛。
同一刻,有人也轉了轉脖子。
處理罷公務的青年自書案后起身,閉目抬起一只大手揉了揉太陽穴。
“郎君,有京師來的密信。”近隨叩門而入,將兩封信箋呈上。
青年隨手打開其中一封,其內信紙折疊整齊,展開來看,其上卻并無字跡,而是一幅少女畫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