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打探消息,劍童已兩日未曾回將軍府。
此刻他混跡于市井小巷之間,穿著樸素寒酸,褲腿上幾滴泥點子,真實的像是剛從碼頭上扛完一百包沙袋回來。
又因生得一張過于大眾、毫無記憶點的臉,幼時跑出去玩,混在孩子堆里,他家阿爹一時都找不太清哪個才是自家兒子,有此優勢在,故而劍童深知自己天生就是偷雞摸狗不,查探追蹤的一塊好料。
這兩日他暗中蹲守在姚家人出入府宅必經的巷口處,一直留意著姚家人的動向。
又因早就摸透了姚家人員構成,故而劍童很快就得以針對性地盯上了一部分人。
這一日清早,劍童留意到有一名女使從姚家后門處走了出來,關門時的動作很是謹慎,似不想被什么人知曉。
劍童遂一路暗中跟隨,直到眼見那女使走進了一間醫堂。
片刻后,劍童便由暗到明,以尋醫的姿態走了進去。
見那女使入了前堂,便被一名伙計引去了一旁的屏風后,劍童剛要跟過去,卻被那剛從屏風后出來的伙計攔了下來“這位大哥請留步”
“我也是來尋醫的”劍童指了指屏風,透出幾分恰到好處的憨直。
“可您不能進去。”伙計小聲道“這里頭都是女患,您若是要替家中人問醫,便還需在此稍等,待我們郎中替那位女患開罷方子,您再進去。”
劍童“哦”了一聲,點點頭。
“那您稍坐坐。”伙計招呼了一句,便去藥櫥子前忙活了起來。
劍童找了只凳子坐下,雙手扶在膝蓋上,看似在發呆等候,實已豎起了耳朵留意著屏風后的聲音。
那聲音自不算高,尋常人根本聽不清在說些什么,但他自幼習武,聽力敏銳,此刻凝神去聽,便能辨出七七八八。
“還是不見好轉”一道聽起來有些年邁的聲音仔細問了些病況,應正是這醫館里的郎中。
那女使則顯是替人來對癥抓藥的,一一答了郎中的問話之后,聲音漸添了些許哽咽“我家姨娘最是命苦了曾郎中,您是看著我家姨娘長大的,也知她一向與人為善,進了姚家的門,外人只羨她運道好,可誰又知這些年來姨娘究竟受了多少苦”
“好端端的一個人,被那些見了鬼的湯藥,折磨得半條命都要沒了”
“人家出身裴氏,我們姨娘自是惹不起的,本只想安安分分過日子而已,也未想過爭搶謀奪什么可誰知遇到了個蛇蝎心腸,半點不容人的”
那郎中深深嘆了口氣“那些避子湯藥三分避子,七分毒,一連數年喝下去,鐵打的身子也經不起這般敗壞。”
“豈敢不喝呢回回送來,只說是補身子的,那裴氏身邊的陪嫁總要親自盯著我家姨娘喝下去才肯離開”
“之前的呂姨娘不知怎地將那湯藥躲了過去,最后卻還是落了個一尸兩命的下場,誰又能為她住持半句公道郎主也是被那毒婦熬磨得冷了心,近兩年又一心忙于公事,日不回府都是常事誰又管我們姨娘死活”
“什么士族大家氣度那根本就是個毒婦瘋婦”
“自己生不出來嫡子,便疑心這個疑心那個,莫說子嗣,竟連條活路都不肯給人留的”
“在府中時刻都在看人臉色,四處都是那裴氏的眼線,老夫人也是不敢得罪她,這些話,我也只敢同您說一說了”女使說著,啜泣起來“眼下我家姨娘已不求其它,只求您能救救姨娘的命一個冬日下來,身子眼瞧著是愈發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