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雖還活著,并未受重傷,但或是因多日于酷寒之地躲避奔逃,加之長公主殿下之死對她打擊甚大因而變得癡傻了許多。”
“癡傻了”常歲寧微皺眉。
常闊點頭“左不過是個女使,知曉這些細節的人也不多。圣人念及其侍奉長公主多年,便也將其妥善安置,如今人還在崇月長公主舊時府邸中,但因患了此病,大半時間皆是癡傻狀態,這十余年,好像便從未外出過。”
大半時間皆是癡傻狀態
那便是說,或偶有清醒之時嗎
且這所謂癡傻,是真是假尚不好說懷揣著那樣一個秘密,裝作癡傻以來躲避什么,也是有可能的。
“歲寧怎想到要問起長公主殿下”
“提到先太子殿下,便想到長公主殿下了。”
常闊語氣中有些叫人難以察覺的低落,緩聲道“長公主殿下也是極值得敬佩之人。”
但殿下生前身后所得,與她所予,并不匹配。
他最后說道“冥誕當日,鄭國公夫人應當會前往長公主府祭祀的圣人心中割舍不下長公主殿下,故一直將長公主府保留原樣,平日不準任何人踏足冒犯,只每逢冥誕忌日,才特允與長公主殿下生前交好的鄭國公夫人前去祭祀。”
割舍不下嗎
常歲寧垂下眼睛。
她沒辦法相信這個說辭。
或將之解釋為欲于世人面前立下慈母之名,更為可信些。
說話間,分別通往內外院的岔路已在眼前,常歲寧道了句“阿爹早些歇息”,便與常闊分開,帶著喜兒朝自己的居院走去。
夜幕之上,一輪明月將圓未圓。
常歲寧心底閃過諸多思緒,最明確的一則,便是她一定要見一見玉屑。
她心中有一個謎團,眼下或只玉屑能解。
世人皆知,十二年前,大盛與北狄戰事當前,崇月長公主“不知用什么法子”竟斬殺了北狄主帥。
世人也知,她提了那主帥的人頭出了軍帳之后,為免受辱,為免為質,遂自刎于北狄軍前。
這些大致都是真的。
但她自刎而死的背后,卻另有不為人知的內情在
彼時她與那北狄主帥交手到中途,便察覺到了身體的異樣之處她中毒了。
而她所能想到唯一的可能,便是之前女使玉屑遞來的那一盞茶。
玉屑是她極信任的心腹,又因她彼時心中已存死志,才給了玉屑可乘之機。
若非毒已發作,為殺北狄主帥又拼盡了最后一絲氣力,已無再戰之力,她說什么都要多殺幾個陪葬,橫豎都要流血,自當一滴也不該浪費。
她這個人好面子,既無機會再戰,那便選了個自己喜歡的死法兒,比起死在那些北狄人的亂刀之下,自刎顯然是個不錯的選擇。
但想來,她死后,北狄人也不會如何善待她的尸身。
身后事她顧不上,生前的顏面盡量保住即可。
而關于玉屑暗中下毒之舉,她自然是懷疑明后的。
此舉顯然是不想讓她有機會再活著回大盛而最需要這么做的人,便是彼時距離龍椅僅有一步之遙的明后。
哪怕對方允諾過會接她回去,但拿來哄孩子的權術之言,聽聽且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