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抱畫而出的崔瑯,小廝迎了上去。
崔瑯嘆道“這可是展子虔的游春圖,千金難求”
聽著身后書房中隱傳來的瓷器碎裂聲,小廝小聲道“郎君,這非但是千金難求,更是富貴險中求啊。”
郎主與大郎君兩敗俱傷,只有郎君一人受益的世界就此達成了。
崔瑯吹了吹畫幅上沾著的灰塵,小心地將畫卷起,嘆息道“然而比這幅畫更貴重的,是長兄的心意”
父親真正糟蹋的,也正是這份心意。
想到方才青年離去時看起來過于平靜的背影,崔瑯只覺經此一事,父親再想糟蹋長兄的心意,怕都沒機會了。
“父親怕不是什么作精轉世吧。”崔瑯小聲道“等著瞧吧,日后且有他后悔的。”
最后哼聲道“下回再想讓我誆長兄回家挨罵,我可不干了。”
月涼如水。
崔璟一行人,在玄策府外下馬。
“大都督怎么回來了,不是說今晚崔家辦壽宴嗎”待崔璟走遠些,有士兵小聲問元祥。
今日是大都督父親的壽辰,按說都督應當歇在家中才是。
元祥嘆氣“還用問嗎”
明擺著就是崔家又不做人了唄。
元祥不多說,只吩咐士兵去備酒。
月色傾灑在玄策府正廳的屋頂瓦片上,如同覆著一層銀霜。
青年坐于屋頂上方,手邊是一只白瓷酒壇。
時有微風過,靜拂過青年輪廓分明的臉龐。
此時,忽有一道黑影自青年身后襲來,帶著勁風
崔璟穩坐未動,只向一側偏身,躲過了身后之人的偷襲。
下一刻,那人從后面捂住了他的眼睛,故意鼓著臉頰甕聲甕氣地道“快猜猜我是誰”
崔璟“猜不出。”
“哈哈是我”對方松開手。
崔璟轉頭看過去“原來是前輩。”
阿點笑容得意,在他身邊坐下。
崔璟喝了口酒,隨口問“前輩怎么回來了”
“我來取東西的待會兒睡一晚,明日再回去”
聽他已將去常家當作了“回去”,此行怕是要將“家當”都搬過去,崔璟微微笑了笑“看來前輩這段時日在常府住得很開心。”
“因為是有小阿鯉啊”
崔璟點了頭“看出來了。”
“你放心,我如今在外頭也不闖禍了。”阿點說著,又忽然有些得意,像是得了靠山那般“不過小阿鯉說了,若我再闖禍,再有人欺負我,自有她來替我擔著的”
崔璟又喝了口酒“好大的口氣。”
從揚言要拿起斬岫開始,她的口氣一直都不小。
阿點揚起下頜,有些小小的驕傲“但小阿鯉說到做到,她答應過我的事都不曾食言呢。”
隨后又道“就像殿下一樣。”
他說話間,雙手捧著臉頰看向那輪明月,神態認真純澈如孩童。
崔璟聞言,將湊到唇邊的酒壺暫時放下,隨阿點一同仰頭看向那輪明月,緩聲問“殿下她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
阿點眨眨眼“你不是見過的嗎”
崔璟道“但只一面而已。”
但,只,而已
短短一句話,似有很多缺憾。
阿點也很遺憾“那真是可惜啊,你如果多見殿下幾面,一定會像我們一樣喜歡上殿下的”
崔璟無聲笑了一下。
卻也無需多見幾面才會喜歡上
但若說喜歡,倒過于淺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