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個提議,多少有些看不清自家兒子幾斤幾兩了。
喬玉柏正不解為何阿娘看向自己的視線中忽有了些許隱晦的憐憫與嫌棄之感時,便聽妹妹貼心為他解了惑
“阿娘起初還說讓寧寧跟著阿兄學擊鞠呢。”喬玉綿笑著說道。
喬玉柏恍然地“哦”了一聲“那還是要另請高明來得好,不宜耽擱了寧寧”
“再沒有更高明的了,常娘子哪里還用得著人來教”崔瑯一回想起當時賽場上的情形便心情澎湃“我倒想拜常娘子為師呢”
又道“常娘子的打法很是不同尋常,威風得厲害大約是師從常大將軍他們”
常歲安心中費解說來他也沒見妹妹同父親他們學過擊鞠啊或許這就是天縱奇才的體現嗎
此時那胡姓少年小聲道“可崔六郎身為男子,單獨拜師常娘子怕是不妥吧”
崔瑯挑眉朝他看過去。
少年真誠地道“我的意思是,若帶上我應當會好些”
人多了,大家湊一起玩,自然也就顯得坦蕩了。
喬玉柏笑了一聲“你們想得倒是長遠,寧寧每日忙得不可開交,怕是沒工夫收徒弟。”
說著,他有些不解地道“不過話說回來,照崔六郎君方才之言,可知寧寧應當在我受傷時就察覺到昌淼在鞠杖和馬匹上做手腳之事了那為何不曾早些提出質疑,將此事交由裁判官處置,而是還要大費周章地扮作替補和昌淼他們打一場呢”
“若我過早提出來,昌淼當即被罰下場,那還何來的機會打他們”
少女的聲音響起,是常歲寧抬腳走了進來。
“若不能將他們好好打一頓,那玉柏阿兄的虧不就白吃了嗎”她已換回了干凈的襦裙,此時邊走來邊道“玉柏阿兄什么都好,唯獨過分正直了些。”
正直本沒錯,但過了頭,吃虧不說,思路便容易被局限,不利于開闊想法不然像他這樣聰明的腦袋,豈會一時想不出她事后再擺出昌淼作惡證據的原因
說白了便是在他的道德認知里,不會出現她這等想方設法勢必要先將人打到手的行徑。
對上那雙赫然寫著“阿兄的道德底線有待降低”的眼睛,喬玉柏眼神震動,心中那堵堅固的墻似有被擊穿之勢。
“寧寧這話算是說到點子上了”也來了此處的喬祭酒腳下跨入堂內,看著兒子慘兮兮的模樣,張口嘆道“早就與你說過了,做事要懂得變通你但凡心思也跟著歪一些,何至于被打成這樣今日之事,可長記性了沒有”
“你該學學寧寧,所謂的道德教養,也須得分而待之,遇高則高,遇低你就得更低,知變通才能少吃虧這一點,寧寧今日就做得極好”
“”常歲寧覺得這話也不全對。
對在這話中的道理本沒錯,錯在于道德教養底線一事之上,她不是知變通,而是壓根沒有。
至于這與君子之道全然不符的話,會不會帶歪旁邊那幾個學生她則覺得帶歪也在意料之中,畢竟她早就說過了,讓喬央來做國子監祭酒,少不得是要誤人子弟的。
喬玉柏已陷入了深思當中。
崔瑯等人則不禁點頭。
祭酒開小灶了,是書上學不到的知識,須得抓緊在心底拿小冊子記下來才行。
喬玉柏的傷已料理包扎妥當,醫士交待了要靜養至少半月,又道幸虧手臂及時被正了回來,否則一個不慎,就不是靜養半個月這么簡單了。
喬玉柏同醫士道了謝,慶幸地看向常歲寧“寧寧,今日多虧了有你在。”
無論是他的傷還是整場比賽。
常歲寧“也多虧了玉柏阿兄”
喬玉柏不解。
“我才能有機會在人前出此風頭啊。”
喬玉柏不由赧然失笑。
喬玉綿也不禁莞爾,她生得一對小虎牙,此時這般一笑,便于柔弱嫻靜的面孔之上忽添了靈動氣。
崔瑯不經意間一瞥,沒由來地一愣。
此時,本盛滿了昏黃暮色的室內陡然一亮,崔瑯一個激靈,如夢初醒般被驚回了神。
他看過去,原是醫士吩咐藥童點了燈。
“該回去了。”王氏笑著說道。
喬玉綿便伸出一只手,交到身邊的女使手中。
在女使的陪同下,那道稍顯纖弱的身影一步步離開了醫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