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他的學生,自幼除了讀書,就是泡在演武場里,常常不是這兒青一塊,就是那兒磕破了皮。
再后來去了戰場,每每回京時,倒瞧不見青紫磕破了。
但他知曉,那一身看似威風凜凜的衣袍盔甲下,不知藏著多少不肯叫他知曉的傷疤。
受了那樣多的傷,經受了那么多常人無法可想之事,可到頭來
縱時隔多年,思及此,褚太傅心底仍是鈍痛翻疼。
他討厭這個朝堂這個世道,不是沒有緣故的。
視線中,那少女笑意明亮“太傅放心,我會當心的。”
“刀棍無眼,可不是當心就行。”褚太傅恢復了那沒好氣的神態“待哪日傷了手腕,拿不穩畫筆,可有你哭的。”
喬祭酒默默看一眼老友是有他哭的吧畢竟畫還沒拿到手呢。
“正是想將畫筆拿得更穩,這才要強身健體。”常歲寧朝褚太傅道“您也要適當活動活動,別總坐著釣魚,身子骨舒展了,人才能更康健。”
褚太傅可不領情“要那么康健作甚,我活得可夠久了。”
喬祭酒無奈“這是什么話您如今正是子孫繞膝頤養天年之時呢。”
褚太傅又開始吹胡子“我倒是想頤養天年呢,偏那魏叔易于背后亂嚼舌根,出了這缺德主意,將我推上了這勞什子禮部尚書之位”
常歲寧“”
妙啊。
“什么子孫繞膝,吵吵鬧鬧,瞧著就煩。”褚太傅繼續釣魚。
他性子挑剔,說話不好聽,家里的子孫見到他素來頭疼。
而他這無差別的挑剔也不是沒原因的,他自少時即如此,曾被家中人強押去回春館診看,聽罷他的自述與家人的描述,那回春館的大夫斷定他患了一種罕見病癥,名為厭蠢癥。
這看到蠢人就心煩的病癥,無藥可治。
但大夫還是叮囑良多,交待務必要注意調節心情,必要時及時來館內尋求疏導,并開了調理心情的方子當然,這些都是給他家中人的。
他這被斷定為不治之癥的病,曾一度被治愈過。
只是那藥引子沒了,便又發作了。
他現下不單厭蠢,甚至有點厭世。
“太傅還沒七十呢。”那少女的聲音又響起,“人還是活久些好,說不定哪日就又有驚喜了呢。”
褚太傅嗤之以鼻“我這個年紀還能有什么驚喜”
片刻后,再轉頭,只見那少女已經跑了回去。
“那日在登泰樓中看畫,太傅還是有幾分驚喜的嘛。”喬祭酒笑著隨口道。
褚太傅沒再說話,卻也沒否認。
二人望著河面,靜釣不語。
常家女郎所結擊鞠社取名“無二社”之事,在國子監里很快便傳開了,又引起一番熱議。
“無二那便是第一的意思了”
“這口氣會不會太大了些”
“口氣大是不大,這就要問褚太傅了。”崔瑯不知何時出現在一群正議論此事的學子身后,嘆氣道“褚太傅給取的,我們做小輩的,怎好拒絕呢。”
此言出,遂又掀熱議。
此事傳到宋顯耳中,叫他皺緊了眉。
翌日,是常歲寧回興寧坊的日子。
清早時分,常闊早朝未歸,常歲安則早早帶著阿點等在了府門外。
“小阿鯉,近日在國子監可有什么好玩的事嗎”
常歲寧與阿點說了一路的話。
待進了廳中,常歲安使人端了幾碟阿點愛吃的點心過來,阿點一時便顧不上與常歲寧說話了。
常歲安在一旁與妹妹小聲說道“寧寧,并州那邊有消息傳回來了。”
常歲寧“找到那吳林了”
兩月前得知了那幅少女紅豆圖的來處后,常闊便立即使人暗中去了并州抓人,但一月前傳回消息,說是吳林不見了,大約是做賊心虛,知曉常家事后會找上門,早早逃了。
但人還是要繼續找的,至此又隔一月,才又有了消息傳回。
常歲安點頭“是找到了,但是人死了。”
常歲寧沒什么意外,只問“可知是怎么死的”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