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怔地看了好一會兒,察覺到那慈愛甚至不像是裝出來的,真情到了極致,而這極致的真情,不曾給她留下任何拒絕的余地。
她那時忽然想問,阿娘可知她嫁去北狄后,會經歷什么
但她終究沒問。
她的阿娘不是尋常女子,也非不通國朝大事的天真后妃,不會不知道這次和親代表著什么。
正因知道,才會對她自稱一句“阿娘”,才會愧疚,只是這愧疚并不會影響她的阿娘求她去赴那場煉獄。
而她之所以有那一跪,并非是覺得母親做錯了,相反,縱然母親不來求她,她也早有了答應和親的決定。
那時的大盛已無力再戰,兵馬皆疲,國力虛弱不堪,求和是求存的唯一辦法。
大盛那時需要的不再是上戰場的將軍,而是去和親的公主。
那她就去吧。
她可以去,她應當去,她只是覺得,一個母親或許不該如此對待她的孩子。
不過也好,自她有記憶起,她那愛意貴乏而野心勃勃的母親帶給她的只有無盡的要求與索取,她一直在還那份生養之恩,卻好似如何都還不清,正好借這件她本就要去做的事來了斷吧,也算投機取巧了。
自那后,再想到“母親”,她是輕松的,因為總算不必再背負那份生養之恩的挾持了。
從她聽從明后的安排假扮阿效起,一路而來,她以性命掙脫了那名為親情的牢籠,既付出了如此代價,便絕不會再束手就擒回到那段讓她無法喘息的母女關系里了。
更何況,她還有謎團未解,她還未查到前世要殺她的人是誰,縱是為了保命,她也不能讓自己此時便暴露在明面之上。
至于明后此時的愧疚是真是假,她無從探究,也并不在意了。
“常娘子可讀過大云經,是否聽說過天女度化世人的傳說”圣冊帝問。
“臣女有耳聞。”
“同樣以己身救世的,還有朕的崇月”圣冊帝道“崇月的經歷與事跡,常娘子定然聽了許多遍,依常娘子看,崇月與這尊天女塑像,是否有神似共通之處”
常歲寧便下意識地抬頭看向那尊白玉神像。
看過去的一瞬,她披風下的手指指尖震顫。
這尊天女塑像
她的目光落在那尊神像栩栩如生的面容之上,以及頸間那處醒目的裂痕
所以,這座天女塔內“供奉”著的,從來不是大云經里的天女,而是她
與那尊玉像的眼睛“對視”間,常歲寧只覺四肢百骸皆被攝住,心中驚惑無數。
察覺到明后的視線朝自己移來,常歲寧霎時間斂起眼底驚色,道“臣女未曾親眼見過崇月長公主,無從比較長公主與此天女神像是否神似,因而不敢妄答。”
圣冊帝未語,只靜靜看著常歲寧,似決意要從少女身上看出想要的答桉來。
常歲寧垂眸立在那里,竭力控制著身體每一處,免使自己顯出分毫異樣。
不知過去了多久,圣冊帝才再次開口。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