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心要殺常歲寧泄憤,挽回顏面威望,但他同時很清楚,戰場之上不是單打獨斗的演武場,他身為主將有指揮大局之責,不能意氣行事,且形勢變幻莫測,他不敢再大意。
接下來很長時間,他都未再找到與常歲寧正面相碰的機會。
不知何時,天色悄然陰沉下來,灰蒙蒙的天際壓低,令人透不過氣。
見己軍遲遲無法前進,葛宗越殺戾氣越重。
此時,城墻上方的常闊手中兩色軍旗相交。
左右兩隊軍士立時奔涌,向葛宗等人夾擊而來。
葛宗被圍困在其中,折損諸多心腹,以無數士兵為盾,強殺出一條血路,才險險脫困。
不安與煩躁之感,讓他開始心神不寧。
他開始將嗜殺的目光移到了那群娘子軍的身上“有這些晦氣的玩意兒在,這戰場風水不邪門才是怪事”
她們不通騎術,而這些不是短時日內可以學成的,所以她們多是持槍守陣,在后方壓陣。
葛宗眼神寒極,他取過弩箭,看準時機,射向一名慢了幾步掉了隊的女子。
那女子中箭倒地,有同伴見狀驚呼一聲“萍娘子”,便趕忙要上前去扶人。
然而她剛離了軍陣隊伍,又有一支箭飛來,也射穿了她的身體。
“丁家阿姐”
“都不許再離陣”為首的薺菜娘子見狀連忙大聲喝止提醒“快,站好自己的位置”
她回頭看一眼倒地的兩名同伴,便別過臉,咬牙忍著淚,隨陣而動,不敢松懈。
灰暗的天色似乎凝固住,直到開始有雪粒子飄落。
雪花一半落在地上,一半落在士兵們身上。
戰場之上踩踏奔涌,潔白的雪花來不及堆積,便在腳下混成了腥污的血水。
雪勢漸大,天色也愈灰暗,妨礙了尋找軍旗的視線,腳下也開始打滑,加上已戰了一整日,有人開始體力跟不上,和州大軍的陣型逐漸不如起初齊整。
云回拼殺在前,已是滿臉血跡。
血光中,他看到了一人一騎朝他而來。
正是季晞。
“讓我來試試,你比之你父兄,是強是弱。”
云回握著劍的手指關節泛白,眼神沉暗,驅馬上前。
兵器相擊之音響起,云回一身殺氣,雖已力疲,卻要比方才對敵時更為驍勇。
戰至最后,他身上已經多處負傷,卻仍不退,眼底甚至逼出了一股同歸于盡之氣。
“比你父兄要狠一些。”也受了些傷的季晞抹去嘴角鮮血,道“你父兄太過仁善,你倒不錯,是個好苗子。”
所以,就更加不能留了。
季晞再次出刀,將已經傷重的少年掃落馬下。
少年墜馬,很快爬跪起身,抓起手邊長劍,抬手奮力刺入朝他逼近的馬頸之中。
滾燙馬血噴涌,卻也仍將少年撞出數步遠,在馬匹倒地前季晞跳下馬來,提刀上前,要給那倒地難起的少年一個痛快。
“阿回”
一道女聲響起,親生骨肉生死當前,婁夫人再顧不得許多,快步出列奔上前去,邊射出一箭,試圖阻擋那要奪走她孩子性命的惡鬼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