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氣
聽得這二字,常歲寧輕“啊”了一聲“還有更晦氣的,你就要死在我手中了,帶著這份晦氣,怕是要投不了胎了怎么辦”
葛宗眼神反復,死死盯著她,嘴唇翕動,已難發出完整的聲音。
“那你還要求饒嗎”常歲寧語氣稱得上禮貌的詢問。
葛宗已沒辦法回答她,但他再次抓住了她的盔甲,眼底不甘消散,只剩下了對死亡的恐懼。
“求也無用。”常歲寧抬手“我才不信。”
徐正業怎會將機密告知這樣一個蠢人。
刀落。
熱血噴濺。
葛宗的頭顱被割了下來,常歲寧隨手扔在一旁,就這么坐了下去,雙手撐在身側,歇息喘息。
她除了耐力好,也很擅長偽裝。
她也會累,且很累很累。
她看向大軍方向,四下已亮起火把,老常來了,有人在指揮大局,她可以稍微歇息一下。
片刻后,她拿起了手邊短刀,輕輕在雪中蹭去其上血跡后,拿到眼前細看了看,只見其上只有細微刮痕。
“好刀”她輕聲夸贊。
片刻,垂眸看向身前。
她內里穿了那件雁翎甲,替她擋去了方才葛宗刺向她的匕首。
她便也認真夸贊“好甲。”
而此刀此甲皆是崔璟所贈,所以
雪中,少女微微呼出一團疲憊的白氣“好崔璟。”
這時,有一隊敵軍又緊跟著尋過來。
常歲寧坐在原處,抬眼看著他們。
婦人抓起葛宗的斷刀,戒備站起身來。
那些敵軍本是快步而來,但很快又自行停下。
他們看到了葛宗的人頭,和死不瞑目的眼。
他們眼神大駭,握著刀的手開始發顫。
少女坐在雪里看著他們“還要打嗎”
沒人回答。
他們看向同伴,企圖從對方眼中得到些許信心,但所見皆是比自己更甚的恐懼,于是紛紛開始退離。
“這就跑了”婦人取笑道“瞧把他們嚇的膽都嚇破了吧”
但她的聲音也在發顫,她重新跌坐回去,肩膀,手臂,都在抽搐顫動著。
常歲寧轉頭,抬手輕拍了拍她的頭“沒事了。”
第一次上戰場,這么多血,這么多條人命,又親手殺了人,怎會不怕呢。
聽得此一聲安慰,薺菜娘子再繃不住,忽然抱住常歲寧,放聲大哭了起來。
常歲寧輕拍著她稱得上寬厚的后背。
婦人常年做農活,身形壯實,皮膚粗糙,性子也一貫潑辣,但此刻卻像個慌亂無措的孩子,將少女視作唯一的慰藉和救贖。
她宣泄放聲哭了好一陣,總算心情平復下來,松開常歲寧,擦著眼淚,又哭又笑地道“這玩意兒和殺豬還是不一樣”
她之前還放下過大話,說殺敵和殺豬也差不多,但真殺了才知道,那種沖擊無法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