鋒利刀刃迅速劃過李逸的脖頸,初時只留下一道極細的血印。
“曾”地一聲輕響,常歲寧將刀按回刀鞘之中,看著李逸瞪大的眼睛,平靜道“你也可以是。”
規矩是死的,人當然也可以是死的。
魏叔易回過頭之時,便見李逸脖頸處幾乎斷裂,腦袋失去支撐般向一側歪垂,傷口和口中都涌出濃稠的鮮血。
“別看了,當心做噩夢,你不是最怕鬼嗎。”常歲寧好心勸說一句,便轉身握著刀離去。
耳邊回響起李逸方才那句詛咒自己不得好死的話,魏叔易打了個寒噤,而后忙看向她“常大將軍何在”
那道背影沒有回頭,而是徑直上馬“隨我來。”
魏叔易讓人將李逸的尸體,不,還未完全變成尸體的身體收起來待會兒還用得上。
又令人看管好李逸那名幕僚,而后便上馬,跟上那道在前引路的身影。
大軍在后,動如云涌。
常闊那邊的兩軍拼殺,隨著李逸逃走的消息傳開,已經被平息了大半。
主帥走了,軍心難免潰散。
而今主帥又回來了,只不過,回來的卻是尸首。
李逸的尸首被示眾之際,魏叔易順勢示出圣諭,“我乃門下侍郎魏叔易,奉圣諭前來捉拿反賊李逸,而今李逸已經伏誅,爾等速速降之,待事后查明是受李逸蒙蔽者,一概皆可免罪”
至此,欽差與圣諭的到來,已徹底坐實李逸反叛之舉。
那些跟從李逸的士兵人心惶惶,皆紛紛放下兵器,再不敢心存僥幸頑抗。
冬陽滑落西山,一輪寒月高升,冷意在天地間無聲侵蝕萬物。
大軍整合,就近選了開闊之處扎營,營帳外燃起火堆,將寒氣驅散大半。
常闊與魏叔易,及那名隨同魏叔易前來的武將在料理后續事宜,清查李逸軍中同黨。
常歲寧偷得些許清閑,坐在火堆前,正與阿點烤火取暖看星星。
阿點昂著頭看了很久的星星和月亮,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地看向身邊坐著的少女。
她換下了那身兵服,此刻穿了一件檀色圓領袍子,外面罩著玄色披風,束著的馬尾披垂在腦后,坐在那里雙手隨意撐在身后側,仰頭看著星星,臉上沒有太多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點看得有些出神,似覺得自己眼花了,用力眨了下眼睛,再看,卻再次出神。
察覺到他的視線,常歲寧轉頭問他“怎么了”
火光將她的面容映照得幾分朦朧,聽得這聲詢問,阿點不知怎地,強忍了片刻后,忽然“嗚”地一聲哭了出來。
常歲寧愣住“到底怎么啦”
“我想殿下了”
阿點哭著朝她身邊擠了擠,與她緊緊挨在一起,抱著自己的膝蓋,有些費力地將頭埋在她肩膀上,像一只受傷的大獅子靠著一只小白兔。
他不懂什么叫睹物思人,觸景生情,他也不懂這洶涌思念從何而來,只有埋頭大哭。
常歲寧輕輕拍著他的背,正要開口說些什么時,一道聲音先她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