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成大業者,誰人不是一場又一場血海里拼殺出來的
更何況后方尚有追兵,退也不是那么好退的。
而倘若他面對七萬玄策軍,即不戰而逃,必成天下人笑柄。
且在徐正業看來,縱是對上玄策軍,輸贏如何,尚不一定。
據他所知,此次率領玄策軍的是李獻,徐正業對此人并不熟悉,對其領軍能力暫時持保留態度,但可以肯定的是,此人定然比不上崔璟。
而洛陽城中多士族,與他一直暗中有所聯絡,必要時可與他里應外合行事
故,眼下之計,當是先迅速攻下汴州,以汴州作為營地,再定計取洛陽
徐正業踏上船板,猩紅披風隨風鼓動。
于水路之上行兩日,徐正業得到自洛陽城傳來的密信,道是李獻并無動兵趕往汴州的打算,目前來看,其人意在固守洛陽。
徐正業笑了一聲“看來是個瞻前顧后的鼠輩”
也有幕僚出言取笑“這位韓國公,莫非也是李逸之流”
“我不管他有無能耐,究竟是何居心”徐正業看向前方,眼底皆是勢在必得之色“他既不來,那我便先行收下汴州了。”
一排排戰船于水面之上緩行往前,猶如刀劍噼開一條條水道,一面面“徐”字戰旗隨風招展,氣勢浩蕩。
“不來”
汴州刺史胡粼,聞得自洛陽傳回的說法,一時面色發白。
徐正業已率大軍上了汴水,正朝汴州攻來
那位李獻李大將軍,卻不愿意派兵前來支援汴州,理由是,他們奉旨緊守洛陽,為保洛陽萬無一失,戰況未明之下,暫時不可擅離。
這個說法,固然不算有錯。
洛陽城中據聞有徐正業的內應,形勢莫測,不可大意。
可洛陽城貴不可失,難道他們汴州就不值一提嗎
他們的士兵也是一條條活生生的人命,他們城中的百姓也是大盛的百姓
聽得底下的官員們憤怒難當,胡粼抬手,制止了他們再說下去。
此刻多說無益。
“京師來的姓李的大人,果然瞧不上俺們小小汴州”
“不來便不來,真當自己是個什么東西了”有武將站起身來,紅著眼睛惱恨道“沒有他們,老子照樣守得住汴州”
“走,隨俺點兵殺敵去”
看著下屬們氣沖沖地離去,胡粼攥著拳閉了閉眼睛,片刻,壓下心底悲怒與不甘。
圣命讓他們“死”守汴州,即為天子令,臣子自當遵從
片刻后,胡粼也起身,立即也令人為自己披甲佩劍。
他將要帶人出刺史府時,忽聞身后傳來女童的哭喊聲。
“阿爹,阿爹要去哪里”
胡粼立時頓下腳步,這是他最小的女兒,也最得他疼愛,他每日再忙,也總要去抱一抱她。
但此刻他甚至未敢回頭去看。
他怕一旦回頭,那口氣便會散掉垮下,讓他再無勇氣出此門,從而變成一個抗旨的逃兵。
“七妹不怕,阿爹很快會回來的”
胡粼的長女追過來,抱住了哭鬧的妹妹,輕聲寬慰。
然而她看向父親的背影,眼中卻已蓄滿了惶恐不安的淚水,死死咬著唇不敢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