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之后忽降大雨,水面之上朦朧不清,更好地掩藏了他們的蹤跡。
但率先到達的常歲寧沒想到這場雨一下便是近十日,拖住了后方水陸兩道并行的徐正業的行軍進程。
此事利弊參半,她由此多了半月余的練兵時間,士兵們的精力體力也得到了很好的恢復。
但同時,長時間的掩藏蹤跡便也成了難事,需要時刻緊盯各處,以免行蹤走漏出去,致使伏擊計劃暴露。
“我等也時常令水軍出汴州巡邏竟從未察覺到肖主帥與寧遠將軍的蹤跡”胡粼身邊一名武將面上仍有驚色。
“因為寧遠將軍在各河段皆設下了哨兵。”肖旻道“每逢汴州水軍巡邏到附近,我們便會臨時改換藏身之處,以免暴露。”
那武將不由瞠目,下意識地看向常歲寧,每次都避開巡邏水軍的視線,這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胡粼則忍不住問“敢問肖主帥,此番帶了多少兵馬潛伏在此”
肖旻“七萬。”
“七萬”那武將又想直呼“乖乖”了,照此說來,遠不止附近這數十艘戰船了
這藏起來,可就更加有難度了
胡粼也驚愕難當,他作為汴州刺史,竟不知汴水河上藏了七萬大軍,且已有半月
當然,汴水主河道足有千里余不止,巡邏時自然不可能做到毫無遺漏之處,但對方能悄無聲息地在此處潛伏半月,仍叫人覺得不可思議。
而從肖旻的話語中不難聽出,這一切似乎皆是這位寧遠將軍在指揮。
胡粼忍不住問“寧遠將軍很熟悉汴水河道水域,及水戰之道”
這些自京師派出來的大軍并非水師,若無精通指揮水上行動之人,上了寬闊的水面,莫說躲藏蹤跡了,怕是連方向都要分不清的
“來之前,我看過汴水的水域圖。”常歲寧一笑“此外,我很喜歡讀兵書。”
胡粼面色一陣變幻“”
不是,這說白了,不就是紙上談兵
現在的年輕人,紙上談兵竟能談得這般出色嗎這真的合理嗎
他尚存疑時,只聽阿點在旁好奇問道“我們阿鯉可是將星轉世,你們在汴州,沒聽說過嗎”
胡粼“略有耳聞”
但,百聞不如一見
他今次當真是開了眼了。
原來經驗和努力,在天賦面前竟果真不值一提是嗎
“此前不敢向汴州水軍透露蹤跡,是因怕打草驚敵。”常歲寧繼續正題“今日知汴州出兵迎敵,特才說明此事。”
胡粼點頭。
接著,又聽對方道“有我等在此阻截徐正業大軍,諸位可安心返回汴州守城了。”
胡粼等人聽的一愣“寧遠將軍讓我等回城”
“是。”常歲寧看著他們,道“徐正業來此,一半是因覬覦洛陽的野心,另一半則是受我刻意相激,此事于汴州,本為無妄之災,于我等則是分內之事。”
她最后道“只是還要勞煩胡刺史將汴州軍旗留下,借我等一用,以便混淆徐正業視線。”
胡粼等人在意外中沉默了下來。
守城需要兵力,所以他們留下了兩萬士兵留守汴州,率一萬精通水戰的將士來此迎敵。
一萬對上十萬,這無異于以卵擊石,但面對徐正業大軍,若汴州毫無應對,回頭朝廷也必會問責。
此行,他們說是抱了必死之心也不為過。
可短短半個時辰內,局面卻忽然大變,他們從“將死之人”,突然被人拽到了身后要保護起來,不讓他們犯險。
這種變化,讓他們都有著措手不及之感。
許久,胡粼忽而攥緊了拳,看向常歲寧“寧遠將軍此言有誤,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賊子起兵,如若不除,則天下不平,汴州也好,揚州也罷,皆為大盛國土,何談無妄之災大敵當前,寧遠將軍與在下,也皆為大盛將臣,在下豈有居于寧遠將軍身后求一己之安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