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區自控力而已,她還是有的。
她決定想點別的來分散注意力,恰好前方又有一株開的甚好的杏花樹。
杏花開,杏榜揭。
今年的科舉,因不再被那些大士族所掌控,主考官是她的老師,所以注定會很不一樣。
此間天地,將會是大盛開朝以來絕無僅有的新氣象。
常歲寧往前走著,腦海中閃過許多熟悉的寒門舉子身影。
她相信,杏榜之上,會有她熟悉的名字。
但名次還是很值得猜一猜的,不知杏榜頭名何許人也
頭名會元花落誰家,不單常歲寧好奇,亦是眾人矚目之懸念,京中近日為此甚至設下了許多賭局。
但在此謎底揭曉傳開之前,另一則消息所引起的矚目程度,更勝于此。
京師吳府中,吳家娘子聽罷婢女之言,神情驚喜“當真”
“千真萬確”婢女與她同喜“現如今外面已經傳開了”
吳春白神情振奮,立時擱下手中竹筆,從書案后走出來“快快替我更衣。”
不多時,更衣完畢的吳家女郎,即帶著女使出了居院,婢女始終也很歡喜,邊走邊激動地說著“實在是可喜可賀”
“怎么個可喜可賀”
前方一條岔路上,走來了吳家女郎早已成家的長兄,吳昭白。
吳春白止步,抬眉幽幽看著他。
吳昭白打量著她,見她姿態神情,遂猜測道“怎么,瞿家那小子考中進士了”
他口中之人是吳春白去歲臘月里相看過的一位郎君舉人,此人正趕上今年春闈,而今日便是禮部張貼杏榜的日子。
吳春白看著他,笑了笑“他考不考中,我怎知曉”
攏共不過見了一次面,尚不曾真正定下親事,對方考中與否,與她有什么干系。相比之下,她有自己本身更愿意關注的要緊大事。
吳昭白狐疑地看著她“那你何故這般開懷”
吳春白再次與他揚唇一笑“眼見兄長近日傾倒出來的諸多酸言酸語落空,我自然歡喜。”
吳昭白臉色繃起“你此言何意”
吳春白與他微福身,徑直帶著婢女離去。
“你”吳昭白氣極,伸手指向她背影,想將人喊住,但又心知根本喊不住,喊了只會更丟臉,遂順手攔住兩名從前院回來,負責備車馬的下人,盤問究竟。
“回郎君,女郎是要去聆音館”
聽得這三字,吳昭白即眼皮狂跳。
聆音館中樂聲如,從前也是他甚愛的清凈地,但自從那姓常的女娘在此處憑下棋贏了那位宋舉人后,那聆音館便赫然成為了吹捧這小女娘的不二圣地
先是國子監監生,及她那什么無二社中的社員在吹捧于她,之后,又有他這狼心狗肺的妹妹,網羅了一群與她一樣頭腦癲狂的官家女郎,不時便在此館中舉辦什么詩會
說是詩會,然他偷偷聽了一回,那些個女郎十句話里有八句不離常家女娘,作詩也好作畫也罷,大多皆以其事跡為題,且她們言辭浮夸失實,好似吸食了五石散,被人灌了迷魂湯,簡直敗壞風氣
偏偏偏偏她們那些詩作書畫流傳出去,竟還能大受追捧,而他嘔心瀝血之作,卻無人問津此現象令他不禁扼腕,只恨時下世人之審美,實在荒誕病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