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初醒,當心著了春寒”那年輕的男子溫聲細語,又恭謹認真。
圣冊帝微頷首。
此人是一名作風彪悍的異姓藩王所獻,出身沒落士族,在她身邊侍奉已有數年。
她并非流連男色之人,但正如古往今來帝王設三宮六院,除了綿延子嗣外,也另有其各自存在的意義與用處。
帝王無真正意義上的私事,所謂朝廷,即為前朝與后廷,二者向來緊密相連。
她為外姓女子之身,掌此皇權要比任何一位帝王都更加艱難,故而,凡是與她掌權有助益之事,她皆會去做。
只要可用,她便皆用,無論何等手段,無論外人如何評說。
這一路來,她若去在意那些不堪入耳而又居心叵測的言辭,便不可能有機會坐在此處,至少,如今無人敢在明面上讓她聽到那些不敬之辭。
無論那些人怎么看待她,卻仍要做出恭敬之態,仍要為她所用,如此便足夠了。
圣冊帝坐直了身子,接過宮娥遞來的茶盞,看向外殿方向,問“可是有人等在殿外”
那年輕男子答“是,馬相和魏侍郎等諸位大人正候在殿外微臣見陛下睡得沉,便未有讓人驚擾陛下。”
他們也是有官職在身的,大多是侍案內官之職。
圣冊帝看不出喜怒,只淡聲道“再有大臣求見,無論何時,皆需及時稟于朕。”
年輕男子神色有些惶恐地跪下去,伏身道“是,微臣記下了。”
圣冊帝在宮娥的攙扶下起身,整理儀容,往外殿行去。
馬行舟與魏叔易,及尚書省的幾名官員,很快被宣入殿中。
徐正業已死,但國朝并未因此就于一夕之間安定下來,需要料理的繁雜事務依舊數不勝數。
數日前,又有急報傳入京師,道州之地百姓起義,那些亂軍竟已攻下衡州。
這場起義,要從去年道州大旱說起,彼時朝廷賑災不力,甚至曾有流民涌入過京師,去年重陽圣駕于大云寺祈福時,那些求到大云寺外的災民,便來自道州。
而今,那些于道州起義的亂民,從起初的千人余,在各處陸續的響應之下,這場火竟讓附近州郡久撲不滅,至眼下甚至已糾集了七八萬余眾。
至此,出兵圍剿已是迫在眉睫之事。
議罷諸事,圣冊帝單獨留下了中書令馬行舟。
“馬相坐下陪朕說說話吧。”圣冊帝令人賜座。
“謝陛下。”
君臣二人談了些前朝事后,圣冊帝提到了崔璟遇刺之事“如若崔卿遇刺是真,可見藏于朕身側的暗刺,仍未能拔除干凈。”
她為此已再三徹查清洗過,但眼下看來,仍未能除盡。
她很清楚,她要用人,便不可能真正避免被人探聽,但現下她最在意的是“依馬相看,究竟是何人,一二再地費盡心思要置崔璟于死地是崔氏的仇敵,還是朕的”
“或是為了崔大都督手中軍權。”馬行舟斟酌道。
圣冊帝不置可否,只道“玄策軍這把利劍,覬覦者歷來不在少數。”
馬行舟便試著問“圣人是否已有懷疑之人”
“現如今各路人馬和那些藩王無不蠢蠢欲動,值得朕去懷疑的人太多了。”
此言落下片刻,圣冊帝即問起了益州榮王府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