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擅權術,也很擅用“母親”這個身份。
沒有這牢靠的親情關系作為保障,于帝王而言,那位寧遠將軍所帶來的一切,便都是不可控的。
他或該勸陛下再放開一些,不必這般執著于將一切都握在手中,而忽略了真正的和解之法,然而
天鏡在心底搖頭。
可是,正是這份超乎常人的掌控欲,驅使這位陛下一步步走到了這個位置。
她的存在,便是為了掌控。
他曾也勸過,但勸不得,也無任何人和事能夠動搖她。
天鏡只能道“陛下還當著眼于當下”
“當下”圣冊帝緩聲道“朕,只能答應她。”
但是,她也一定要將她的阿尚找回來。無論是帝王之術還是出于一位母親的彌補之心,她都必須找回阿尚。
次日,早朝之上,圣冊帝終究應允了寧遠將軍請任江都刺史的提議。
仍有官員試圖反對,但已注定徒勞。
聽著帝王已著令擬旨,魏叔易在心底悄悄松了口氣,近來此事懸而未決,他幾乎每夜都會夢到常歲寧,且夢中十分驚悚,她的腦袋不在脖子上,而總是被她拎在手中
她那句“提頭來見”,將頭押在賭桌上的行為,于旁人聽來,或只是個表決心的說辭但因為他知道得太多,這說辭便很不由人地在他腦子里成為了確切的畫面。
這畫面對一個怕鬼的人來說,近乎是歹毒的。
現今她得償所愿,這被她拎在手里的腦袋,好歹是能暫時安回去了。
或許他該給她寫一封道賀信倘若他能鼓足勇氣的話。
早朝之上,除了敲定了任命常歲寧為江都刺史一事外,也將常闊的封賞一并定下了。
早朝后,封賞的旨意先行抵達了興寧坊驃騎大將軍府不過,很快這匾額便要改換為忠勇侯府了。
常闊被封為忠勇侯,食邑千戶。
其女常歲寧,被封作三品江都刺史,并任此次抗倭主帥,抵御倭寇,護衛江都。
被一同喊去了前廳聽旨的孫大夫聽得瞠目結舌。
當初請他來看病的女郎眨眼間成了大盛第一位女刺史,而被他鳩占鵲巢的將軍府成了侯府他這只鳩,這么旺家的嗎
孫大夫很快將這個自大的想法從腦子里拿了出去,旺家的究竟是哪個,大家有目共睹。
這位常家女郎,又豈止是旺家啊。
李獻從宮中離開后,在回韓國公府的路上,途徑興寧坊外,正遇得傳旨的內侍從興寧坊出來。
李獻眼中閃過一絲冷笑,放下了馬車簾。
今日早朝之上,那些官員們彈劾了他在洛陽屠殺士族之舉,姨母順應著那些聲音,斥責了他,又罰了他韓國公府的三年食祿,才算勉強平息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