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不過初放亮,駱觀臨便被家中人從床上扯了起來,為去見常刺史而更衣梳妝打扮。
一則,駱家人覺得,常刺史今年到底不過十七歲,這般年紀的小姑娘哪兒有不愛美之一字的
對此,被按在銅鏡前的駱觀臨不禁頭疼道“她本也不是什么尋常的小姑娘,喜好豈會與尋常人相通縱有相通之處,又豈會通到我身上來”
他都這把年紀了,再美能美到哪兒去
駱妻柳氏看著鏡中丈夫那張“半老徐娘”的臉,輕點頭“這話倒也不假”
按說,這般年紀的小姑娘,眼中之美,必然是少年兒郎
柳氏想著,微轉頭,看向一旁十五歲的兒子。
駱溪也下意識地看向長相秀氣干凈的弟弟。
駱觀臨從鏡中窺得母女二人神情,眉心一陣狂跳“胡鬧”
他嚴令喝止道“我兒才不做以色侍人之事”
“”原本還沒太懂母親和阿姊為何齊齊看向自己的駱澤,聞得此言,白凈的面孔霎時間便紅透了。
“誰說要以色侍人了”柳氏回過神來,才輕聲說道“妾身為郎主仔細梳妝,更多是為了替郎主遮掩原本形容”
誰叫她的丈夫是“自焚而亡的反賊”呢。
已經“亡故”的人,大白天出門,當然不好以真面目示人。
駱觀臨自然也知曉此一點,只能耐著性子讓妻女拾掇自己。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看著鏡中的自己,駱先生漸有些坐不住了。
將他留了近二十年的短須刮得一根不剩,姑且罷了,又將他的粗眉改為細眉也不說了,可這粉敷得當真不會太過假白嗎
且他肌膚干燥,離近了瞧,甚至還卡粉了
“好在父親生得并無太過顯眼之處如此一來,應當差不多了吧”洛溪遲疑著提議“不然,再給父親臉上點顆痣,拿來更好地混淆視線”
“點什么痣休要胡來。”駱母走進來,見著“花枝招展”的兒子,語氣不贊成地道“不妥不妥,此地無銀三百兩快快洗掉”
駱觀臨緊皺的眉心微松總算有人為他發聲了
為此,他可以稍加考慮原諒母親昨晚對他的欺騙,至于他是如何識破母親騙局的,說來多虧了那匹愛看熱鬧的馬此馬不單愛看熱鬧,還很嘴饞,竟將母親灑落在地的“砒霜”舔得干干凈凈
他彼時嚇了一跳,能在刺史府中自由行走的馬,大約有些來頭,若死在他這里,實在不是一樁美事。
就在他遲疑著問“是否要請獸醫”時,卻見那匹馬猶未解饞,竟沖著身上沾著“砒霜”的母親甩頭噴氣乞食,而母親經過短暫的尷尬后,只是與他赧然一笑
于是他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