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照不宣間,無人進一步去戳破什么,畢竟大家都很累了。
此刻,得了解救的駱觀臨起身將臉上的脂粉洗去,擦臉之際,只聽母親正教導妻女“痣可不是亂畫的,面相乃是一個人的風水”
聽到此處,駱觀臨還未覺得哪里不適,直到緊接著聽母親道“畫錯了位置,克親還是小事,萬一有克主之嫌,那不是恩將仇報嗎”
駱觀臨“”
“胡子也刮了,戴上這個便是了。”駱母將備好的東西遞給兒子,那是半張銀制的面具,可擋去上半臉,只露出一雙眼睛來。
駱觀臨看著被塞到手中的東西,只聽母親已在統一說法“對外便道是樣貌天生殘缺,丑陋鋒利,故不敢以全部面容示人。”
柳氏幾人點了頭。
而后,在一雙雙期待目光的注視下,駱觀臨默默將那半張名為遮丑的面具戴上。
如其女方才所言,她阿爹生著一張并不招眼的臉,沒有太令人記憶深刻的特征,十年如一日的招牌胡須刮去后,又拿面具遮去了上半張臉,用駱母此刻的話來說,那便是
“這模樣到了九泉之下,縱是你阿爹見了,一時都瞧不出來你是哪個。”
除非是極熟悉的人近身交談,才有辨認出來的可能。
駱母四人則未有過多掩飾,只做不起眼打扮他們從未來過江都,至于京師,也只柳氏帶著一雙兒女曾短暫地呆過兩年,幸而柳氏并不喜與人交際,那時姐弟二人也皆未滿十歲,此時樣貌長開,早已大變了。
至于柳氏為何只呆了兩年,實是她家夫君那張嘴太愛得罪人,起初還只是罵同僚,罵朝政,待有一日柳氏察覺到了這個男人竟有了罵女帝的病征之后,遂以侍疾婆母的名目,連夜收拾包袱,帶著一雙兒女回族中避風頭去了。
這一避便是七八年。
聽聞夫君造反的那一日,柳氏腦子里比“完了”二字更先浮現的是“果然”他果然整了個大活兒出來
因而,于柳氏而言,如今一家人還能齊齊整整地走在一起,實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我兒如今太瘦了”去見常歲寧的路上,駱母交待兒子“往后要多吃些才行。”
從相見至今,駱觀臨終于感受到了一絲來自母親的關懷,想到自己犯下的過錯,不禁慚愧應道“是,多謝母親。”
“哪日能胖若兩人了,說不得便可摘下這面具了。”駱母低聲道“且胖些好,瞧著喜慶,胖些才旺主”
“”駱觀臨聽得心中不適“母親因何張口克主,閉口旺主”
好似他成了個任人指點的物件
“這有什么”駱母瞪他一眼“平日里瞧見了哪個娘子顴骨高矮,你們且還將克夫旺夫掛在嘴邊呢,就興男人講究這些,還不許人常刺史講究講究了”
駱觀臨面色憋悶,有心想問一句“母親如今是怎么了,分明從前也不會這般與兒子嗆聲”,但因尚且還有些自知之明,便沒有問出來自取其辱。
他這個反造的,把家庭地位徹底造沒了。
如今他罪孽深重,毫無威信,失去了昔日族中地位與官身威望護體,往后被母親指著鼻子罵,大約會成為家常便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