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堂堂大丈夫,豈能如三歲無知稚童般,動輒被母親指點斥罵他必須要找回一家之主的威信
在此之前,他本人也未想到,徹底激發他重新發奮圖強的動力,竟在此處。
存此心態,在踏入常歲寧的住處之際,駱觀臨甚至調整了一下面部表情,以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討人嫌這三年,他且當騎驢找馬好了
亦或是他沒準兒能說服常歲寧,與他一同共覓明主呢
青花將駱家五口剛帶到院中,恰遇得薺菜迎面走來,笑著道“我家大人在后院練槍呢,還請諸位稍等片刻”
不是立刻去通傳,而是讓他等著
駱觀臨下意識地心生不滿,卻又只能壓下,在內心勸說自己人在屋檐下,三年就三年。
薺菜請他們去堂中小坐,駱觀臨剛要抬腳,一側的駱母上前一步,穩穩地踩在了兒子鞋上,邊向薺菜擺手,道“這可使不得,哪兒恩人辛苦練武,我們卻安坐堂中的道理我們就在此處等候常刺史便是了”
被母親死死踩著腳的駱觀臨驚詫于母親的諂媚。
好在他們也并未在廊下等上多久,不多時,便見長廊的一端有人影出現,并著少女的說話聲
青花與有榮焉地向駱母道“您瞧,那便是我們將軍了。”
駱家人一時皆下意識地看去。
走來的一行人中,有少年抱著一桿長槍,兩名侍女跟隨,為首正說著話的是兩位年輕的女郎,二人身量都頗高,一人穿著鳳仙色襦裙,梳著雙高髻;另一人穿著雪青色束袖細綢袍,烏發拿白玉簪束作馬尾,身形若青竹,邊走邊拿棉巾擦著臉頰上的汗珠。
幾乎只一眼,駱家人便能分辨哪個是常刺史了。
看著那道越來越近的身影,那身影的主人抬起一雙眼看過來時,駱澤一時怔怔,原來竟是這種“雌雄莫辨”。
一切女兒家的美好特征分明都未曾被刻意模糊,只因其周身氣勢像極了一位意氣風發的少年郎。
二者矛盾卻又極好地雜糅一處,成為了獨一無二的氣質。
總之,和他想象中的很不一樣。
“那些鹽商們,個個富得流油,他們嘴上說是全部家底,實則九牛一毛常妹妹可不要對他們心軟”李潼話音落,跟著常歲寧看去,才瞧見有人等在前頭。
駱觀臨隱隱聽得“鹽”、“心軟”等字眼,正思索間,被自家母親從背后推了一下,唯有走上前去。
常歲寧看著他臉上的面具,不禁一笑“險些未能認出先生來。”
駱觀臨強忍著不自在,抬手向她一禮,選了個他正關心而又不那么尷尬的話題切入“常刺史在著手江都鹽政如今私鹽販賣之事非比尋常,萬不可心軟待之”
常歲寧點頭“嗯”了一聲,邊走邊隨口道“先生放心,昨日剛砍了百十來個私鹽販的腦袋,一些送去鹽場,一些送去各渡口,還有一些懸掛在了菜市街口,以儆效尤。”
“”本擔心她“婦人之仁”的駱觀臨,此刻有一瞬間,反倒有些質疑面前的少女會不會太殘暴了些,但也只是一瞬間。
“我當然不會對他們心軟,如今各地說是農者起義,但為首者十中之八九皆是私鹽販子出身,累得富庶身家,再以低價私鹽出售給百姓,積聚民眾造反”常歲寧道“嘴上喊著消除天下不均,卻一路行燒殺搶掠之舉,不知多少無辜百姓慘死在他們的刀槍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