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當時也是為了自保,才不得不去赴宴但據小人所知,顧家絕不曾與徐正業合謀若顧家果真是反賊同黨,欽差又何故至今未能查到證據呢”
“請常刺史明查,顧家至多”蔣海聲音低了下來,選了個盡量妥當的用詞“至多是中立自保而已。”
“那便是模棱兩可,立場不明了。”常歲寧抬眉“但蔣東家可知,對待亂臣賊子,從來不存在中立二字。”
蔣海后背一涼,剛要說話時,又聽那道清凌凌的聲音道“不過,真要這么論起來,當初蔣東家為了自保,面對徐正業時,倒也曾有過此等模棱兩可的中立之舉”
蔣海心中驀地一驚,慌忙跪了下去,心中叫苦不迭。
聽著蔣海驚慌的辯解之言,常歲寧一時未有說話。
此番放眼江都,“中立”的人太多了,能活下來的,自然都“不簡單”。
其中大多數人,也的確是為了自保而被迫為之,至于事后清算時,為何有的人不會被追究,而有的人卻要被趕盡殺絕其中的區別只在于政治需要而已。
而今朝廷與天子,只想借機整頓異己,抹殺士族。
圣令被一層層傳達下去,這“異己”二字的界限有時便不會那么分明,一場政治動蕩引起的屠殺之下,總免不了有人會被誤傷。
很顯然,在蔣海眼中,顧家一向不涉帝位之爭,只想偏居江南,書香傳家,若顧家也在這場爭斗中消失,那便是實打實的誤傷。
而他想替好友避開這場“誤傷”。
但眼下引火燒身的蔣海滿腦子里只剩下了五個字早知不來了
什么顧長善,顧短善他也不是非救不可的
他就是來試試,既然苗頭不對,那他還得趕緊滾出去才行
“今日今日小人前來,并非是為何人辯解,小人只是將所知言明,至于決斷自然還得由常刺史明鑒”跪在那里的蔣海,勉強笑著道“若常刺史覺得小人哪里說的不對,只當小人今日不曾來過便是了”
“小人就是只不起眼的蒼蠅,您若覺得聒噪,便只需揮揮手這只蒼蠅他就吵不著您了”
他整個人好似油里滾過,滑不溜手,一張笑臉諂媚恭順。
常歲寧自椅中起身,走了過來。
心中忐忑的蔣海臉上在笑,實則呼吸都停住了。
直到那少女來到他面前,伸手竟將他扶起。
蔣海哪里敢叫她受累,然而他一身肥肉,受驚之下實是松散無力,正要以手撐地起身時,卻發覺那少女力氣極大,輕而易舉便將他撈了起來。
這力氣扛起半扇豬想必不成問題吧
蔣海還在嗡嗡作響的腦子里冒出這么一句來,一邊受寵若驚地道謝“多謝刺史大人”
常歲寧“蔣東家到底不是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