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歲寧抽空去了趟營中,察看海防及練兵事宜,也親自乘船出海巡視了兩日。
此一日,常歲寧帶著薺菜與何武虎回到江都城,經過一座為官兵所把守的府邸前時,似心血來潮般下了馬。
此處是原本徐正業在江都的“匡復上將軍府”,匾額被掀了之后,如今暫時作為那些欽差們的落腳處。
常歲寧下馬,徑直走上石階,守衛看著這衣袍尋常的少年,即按住了腰間佩刀,戒備呵斥道“此處為欽差奉旨辦案之所,閑雜人等不得擅闖”
這里如今存放著這些時日欽差在江南各族抄沒而來的家產藏書,不可有絲毫閃失,故而欽差有明令,任何人不得擅入。
此時,恰值一名宦官從府中出來,見得來人,甚感意外,立時訓斥那名守衛“放肆,你這有眼無珠的東西,此乃刺史大人休得無禮”
守衛聞言大驚失色,立即跪下請罪。
“無妨,是我不請而來,不知者無過,起來吧。”常歲寧抬腳經過那守衛身前,未有停留地道。
那名官宦行禮罷,態度恭謹地請著常歲寧入內。
不多時,此行為首的欽差大太監聞訊,也連忙前來相迎。
這名欽差太監正是之前常歲寧升任江都刺史時,出面傳旨的那位,與常歲寧打過不少照面,也算得上熟識了。
將人迎去前廳的路上,這名姓潘的官宦拿閑談的語氣問“聽聞刺史大人前幾日去了營中巡查,可是才回江都”
常歲寧“嗯”了一聲,道“剛回城,恰巧經過此處,便來看看潘公公。”
潘公公對她近來所行之事,所舉之措皆看在眼中,自知這位刺史大人是忙到了何等地步,所謂的來看他,只怕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果然,二人寒暄了幾句之后,潘公公便聽身側那位常刺史道“據聞潘公公近來收獲頗豐,不知都得了哪些好物件我能否去看看”
這說的便是抄家所得了。
潘公公心頭一跳,趕忙笑著擺手“刺史大人莫要打趣咱家了,咱家那都是奉旨辦事”
說著,趕忙做出相請的手勢“刺史大人既有興趣,且隨咱家這邊請”
常歲寧笑著頷首“有勞。”
潘公公一路上都在思索常歲寧的來意,待來到庫房前,令人打開了庫門,帶著人走進去,便含笑低聲道“若刺史大人有看得上眼的,回頭咱家叫人送去府上”
這種事若說合規矩否,自然是不合的,可官場上哪有非黑即白的事,不過是看人行事見機行事罷了,只要明面上不留下把柄即可。
更何況,如今江都形勢特殊,圣人也是默許了他便宜行事之權的,該變通的時候他自當靈活變通。否則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闖出難以善后的麻煩來,那就輪到他哭了這些時日他四處抄家拿人,可沒少見人哭。
且他抄家所得的錢財,待整理好了數目,交予戶部官員核查批復之后,大半也是要交到這位常刺史手中的,江都戰后撫恤需要大量的銀子,而戶部定下的數額并不算寬裕,且要分批派銀,畢竟用錢的地方太多了好在這位常刺史在此事之上,未曾流露出過不滿,竟算得上好說話。
畢竟,她也沒太指望朝廷,已在想方設法自給自足了且效果頗佳。
潘公公并不過問不該問的事,只將常歲寧在江都所行事無巨細地密奏于天子。
他是樂于在明面上和常歲寧打好關系的,圣人眼下也無意和對方撕破臉,沒法子,還得靠對方打倭寇,護衛江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