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桿筆如此,如此大事,料想便更難抉擇了。
故而駱觀臨事先已與常歲寧說過,王望山此人學識過人,容人容事皆氣量極佳,擅謀,卻不擅斷。
“觀臨,你最是知道我的”這個話題勾起了王岳的苦思,他下意識地道“不然你幫我斟酌斟酌,拿一拿主意呢”
言畢,卻又連忙回神擺手,嘆氣道“還是罷了,你這選人之能,也并算不上如何高明我是總選不出,你是總選不對。”
駱觀臨臉色扭曲了一下,說好的往事已矣休要再提呢
比起選不出,王岳顯然更怕選不對,因而這些年來雖為錢塘一方名士,在外人卻始終不涉紛爭,但只有駱觀臨最清楚,他不是不想涉,是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涉。
有時剛看準了一人,想去人家府上當個門客什么的,然而他這邊還沒考慮好呢,那邊就已經垮掉了,于是只能嘆一句“非我良主”,而后默默物色下一個。
看著舉棋不定的好友,駱觀臨竟莫名覺得常歲寧相當適合,成則成,不成則套上麻袋直接扛走,根本沒得選,倒是免去了抉擇之苦。
王岳對好友的險惡用心一無所知,仍在思量著越王之事,又斟酌道“不過觀臨你久居官場,對越王應當更多些了解,可否同我說一說各處待其人是何看法”
話音剛落,忽聽房門被叩響了一聲,王岳立刻問“菜來了”
駱觀臨“”是收菜的來了。
渾然不知自己就是一盤菜的王岳眼瞧著包間的門被推開,走進來的卻不是酒樓伙計
一名身穿淺青繡祥云紗袍,膚色白皙而身形高挑的少年負手走了進來,未開口先露出笑意“先生稍候,酒菜隨后便到。”
聽出這不加掩飾的少女音色,王岳又是一愣,下意識地轉頭看向駱觀臨,只見駱觀臨與那少女視線交匯之際,并無陌生意外之色
王岳一怔后,笑著問好友“這是令愛”
駱觀臨“”
他可沒這福氣
隨著少女身后的房門被人從外面合上,王岳已默認了這個事實,笑著站起身來“一眨眼都長這么大了想當年還不過只是個三四歲的娃娃”
說著,不禁埋怨好友“觀臨,你何時竟將孩子也接來了江都且信上也沒提半字,倒叫我這做世叔的連個見面禮都沒能備下”
且江都此地,是孩子該來的地方嗎他自己成日戴張面具遮掩身份也就罷了,瞧把孩子逼的,都不敢做女兒家打扮
駱觀臨在忍無可忍和對好友的愧疚之間瘋狂搖擺,選擇暫時閉上眼睛“望山,她并非溪兒。”
王岳頓時困惑,不是他大賢侄女,那還能是誰
來人很快給了他答案。
王岳視線中只見那氣質分外利落的少女與他抬手,含笑道“刺史府常歲寧,見過王先生。”
王岳困惑的表情頓時出現一道極大的裂縫,形如天地塌陷
誰
常歲寧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看向旁側的駱觀臨,帶著百口莫辯的惶恐不是他招來的
是,他是很可疑,他在信中得知了好友死里逃生的秘密,又特意定在今日午時再相見可當真不是他告的密
他豈會是那等賣友求榮之人呢
慌亂中,王岳匆匆擋在緩緩站起身的好友身前,邊急聲道“觀臨,此事蹊蹺,但你聽我解釋”
“你不必解釋。”駱觀臨按住好友一只手臂,上前一步,看向常歲寧“常刺史是隨我一同過來的。”
王岳急亂的情緒登時遭到冰封,整個人如一尊冰雕,近乎僵硬地轉頭看著駱觀臨“什么”
駱觀臨語氣復雜“望山,我如今在江都刺史府中,為常刺史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