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臨,你且與我說說,刺史大人平日里都有什么忌諱與偏好”
“觀臨,愚兄有一個不情之請往后你若有巧思良策,不如私下讓與我可好橫豎你也用不著不是”
“”
駱觀臨忽覺被架在了火上烤,所以,他如今要被迫幫王望山“固寵”是嗎
他今晚到底干什么來了
此一晚,駱觀臨被王岳纏住詢問常歲寧的喜惡,時過三更,方才得以脫身。
因而次日出現在常歲寧面前時,眼底便略有青黑之色。
常歲寧召來了江都官員議事,將這些時日遇到的問題做了個匯總,一一商榷解決應對之策。
待眾官員從議事廳中離開后,王長史也退了下去安排事務。
這時,有一名差役前來通傳,說是有人欲求見刺史大人,身份不明,只自稱姓元,說是認得刺史大人。
常歲寧便讓姚冉代自己先去見一見,以查辨真假。
姚冉離開后,常歲寧看向坐在原處整理手邊札記的駱觀臨“錢先生可是有話想說”
此刻,眾人散去,議事廳內除了常歲寧,便只剩下了駱觀臨和王岳。
議事過程中,駱觀臨幾番欲言又止,但彼時當著那些官員的面,到底沒有直言。
此刻聽常歲寧發問,他放下手中札記,正色看向上首身穿緋色官袍的少女,未答先問“大人可知,朝廷為何選擇抑制工與商”
士農工商,工商在后,此為價值認可劃分。
常歲寧點頭。
駱觀臨道“商者逐利,凡見利,他們便凡事皆可為。而他們一旦強大起來,大多會詭詐頻出,逼良為賤,乃至勾結官權,欺上瞞下魚肉百姓,故而如不設法貶壓他們的地位,即會動搖國之基底根本。”
“而商之本源,與工者也有緊密關連,工者造物,而商者販之”
駱觀臨看著常歲寧,直言道“大人如今要于無二院內設立匠學館,培養匠工,讓他們大肆生長,此舉或會給江都帶來一時繁盛,可若任由匠工發展壯大,或只需數年,他們流入各行各業,與商人共同逐利,可預見的危害必然有二”
常歲寧頷首,接過他的話“其一,一旦工者地位提升,商者利益上漲,百姓很容易脫實就虛,人心浮動務虛,不甘安于務農,即會動搖農事根本。”
駱觀臨短暫地怔了一下,聽那少女接著往下說道“其二,一旦工商連結勢大,手握重利,勾結豪強,便如鹽販之流,來日恐有尾大不掉,反制官府之憂。”
駱觀臨深深看了她一眼,道“沒錯,此種局面一旦形成,那一時之繁盛,便會如同泡沫,隨時會有崩塌的可能。”
他不禁問“大人既深知此理,為何還要選擇設立匠學館難道大人所求,就只是一時如回光返照般的繁盛景象嗎為此便要罔顧這記猛藥有可能帶來的弊端”
“先生,我需要匠工,需要很多技藝上乘,可造新物的匠工。”
少女清寒的眸中有著篤信與堅定“先生可知,在戰場上,一把好刀,一件好的盔甲,一艘可破風浪的戰船,有多重要嗎它們甚至能決定一場戰事的勝負。而一件別國不曾見過的利器的問世,若在關鍵之戰中發揮作用,即可左右一國之存亡。如今內憂外患,外敵不斷,大盛衰疲,更需有利刃護之。”
少女聲音不重,身后卻似有金戈鐵馬的聲息。
駱觀臨是不曾上過戰場的,但是此一刻,他竟從這個十七歲的少女身上看到了堅韌不拔的護國之氣。
他忽然相信,她是真切地想要庇護這片土地和百姓的。
“此為戰事勝負存亡而慮。”常歲寧繼而道“工者所造,益在方方面面。而自農耕起,農具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如能在當下基礎上再進一步,便可用更少的人力,做更多的事工者的發展,不僅只會間接傷農,亦可直接助農。”
“大人說的這些益處,我無法反駁。”或是真正體察到了常歲寧的用心,駱觀臨的語氣聽起來緩和許多,但態度依舊是明確的“可大人方才也提到了此舉會帶來的危害,兩相權衡之下,大人還覺得這么做是值得的嗎”
“是。”常歲寧沒有猶豫地道“但我會設法將危害降至最低,我要的是匠人,而無意抬高商人地位及利益”
駱觀臨“可匠人與商人乃是一因一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