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湛侍郎忽而理解了當初他帶宋顯等人去往洛陽賑災時,老師叮囑他“將這茬苗苗們全須全尾地帶回來”時的心情。
但這批進士不同,他們有著前人沒有過的機會,也承擔著這機會帶來的艱辛。危在旦夕的國局,迫使他們快速地褪去著文人的天真。
“真的”譚父頭一回聽說,當即很是不安“那咱們兒子回來,耳朵還能保得住嗎他可不經凍沒了耳朵,還準他做官嗎”
馬行舟不敢大意,做出肅容恭聽之態。
只是他仍未想到,短短一載余間,局面便會演化得如此之快
馬行舟微驚“圣人疑心喻常侍”
棋桌旁擺著一盆,他家阿無,還能獨占一盆。
他待回到家中,便要給婉兒寫上一封“家書”。
“一些伢人,為賣出高價,倒是會將長相好些的孩童,送入權貴府上或是宮中”馬行舟客觀地道“單憑此,似乎并不能斷定喻常侍與榮王府有關。”
馬行舟心頭凜然。
哎,今年京師官員想要封印年休大抵又沒指望了,好在今日下值還算早,頭癢的湛侍郎一合計,讓轎夫換了條路,去了褚尚書府上。
“他尚有用處,朕自會盡力保全他。”圣冊帝的語氣聽不出半分起伏“若果真保他不住,亦是他應有的歸宿。”
好些時日沒被老師罵,頭都有點癢了
而下一刻,帝王拿近乎篤定的聲音說道“非但如此,朕身邊,或許還有著一位暗中忠于他多年的眼線,藏得十分隱蔽。”
提及此,馬行舟的表情也不算樂觀。
也不知這喬央,從哪兒找來一條和大云寺早前圓寂那位這么像的狗子,只怕讓那位還俗來生,都生不出這么像的。
而身為天子近臣的他別無選擇。
奸細,本就是用來拔除的,是她親手拔除,還是借背后之人的手來拔除,結果總歸相同。
到那時,阿尚就會知道,最好的選擇,還是回到她的身邊。
已有預感的馬行舟心中了然,他知道,到了他表忠心之時了。
看著那張狗臉,湛侍郎輕嘶了一聲“此犬乍然一看,怎有些人里人氣的”
她并不是昏聵之人,相反,她承認自己是多疑的,而今后,她亦不得不繼續多疑下去
褚太傅沒好氣地道“觀棋不語,喝你的茶去。”
天子微轉頭,看向龍案右側,此刻那空空如也的位置。
不過這批苗苗們,已經大有長進,相對當初而言,要好帶得多了。
說到老師,近日天寒,圣人免了老師的早朝,他倒有幾日不曾見到老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