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下意識地伸出手去,試圖抓住些什么。
一陣冷風呼嘯著鉆入殿內,銅雀燭臺上的兩根蠟燭搖曳著熄滅。
女帝消瘦的身影也如燭火熄于風中,搖晃著墜落在地。
天子冠冕摔落,玉珠散開,顆顆迸濺著滾落階下。
“圣人!”
“陛下!”
“……”
風未止,雨水稍減。
開始躁動的街道上,一輛疾行的馬車內,端坐著的老人嘆息一聲:“成也無心,敗也無心。”
一旁一名四十歲出頭的男人神情忐忑地問:“父親……咱們是要往何處去?”
老人被問得心煩:“我怎么知道?”
男人瞪大眼睛:“您……不知道往何處去?就敢跟著走了?”
“火都燒上眉毛了,不走還等什么?”褚太傅沒好氣地道:“能走不就成了!”
男人顫顫抬手指向驅車之人:“那……您總該知曉這些是誰的人吧!”
褚太傅:“廢話。”
抱著包袱的男人這才松口氣,也不再追問更多,只掀開車簾一角,往后方看去,不安地道:“也不知都跟上沒有……”
褚太傅聽到這里就覺心煩——但凡少些生,也不至于如此關頭單是裝那些子子孫孫們,就裝了足足十車,費馬費人又費心,煩死了!
十輛滿滿當當的馬車載著褚家人,往登泰樓的方向疾馳而去。
登泰樓中有一條多年前便存在的秘密暗道可以用來出城,去年孟列在常歲寧的授意下,讓人重新疏通過,得以恢復了使用。
褚太傅一行抵達登泰樓時,已隱隱可聞卞軍的馬蹄聲。
常刃等人不敢有片刻怠慢,已按照計劃去往各處。
安排名單上的人出城,按理來說應當越早越好,而非拖到卞軍入城時才開始行動,但朝廷下令堅守京師,早已關閉了各處城門,并且嚴令禁止權貴官員私逃,監督手段十分嚴苛。
宵禁之后,城中的巡邏也尤為嚴密,不允許任何人外出走動,一旦發現,當場誅殺。
朝廷因不甘棄城,為強行穩固局面人心而做下的種種決策,大大增加了常刃等人行動的難度。這些時日,他們只能于暗中部署,做前期準備。直到此刻卞軍入城,城防被破,禁軍自顧不暇,最終的救人計劃才得以在明面上付諸行動。
而堅守到此刻的朝廷,卻并非毫無準備。
后方城門通道已經打開,宮門前仍有精兵抵擋,用以護送天子儲君出城的五千禁軍時刻待命著——天子的堅守,雖然固執,卻從來不是盲目的坐以待斃。
換而言之,朝廷預留了逃生的時間和余地。
但天子可以帶走的重臣有限,而無人護送的尋常權貴和百姓,則只能自求多福,各憑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