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在江都時,宣安大長公主府與江都互通商事,李容與節使也多有往來,算是有些私交在。”他道:“我等若將人貿然扣在洛陽,只怕反倒會丟了情分,寒了人心,適得其反。”
“李容若想返回江南西道,我等便讓人護送她離開,此意也大可向她傳達表明。”
在有情分的基礎上,適當的放手與誠意,是在人心上以退為進的上策。
其他人也明白了這重用意,于是便有人想將這誠意與善意表達得更細致一些:“是否要挑選些樣貌上乘的少年人送去服侍?”
美人無分男女,皆是一種資源,在這種政治層面上拿來合理利用,沒什么可忌諱揶揄的。
駱觀臨本有意點頭,旋即想到了什么,道:“此事由我親自安排。”
美人計可取,但獻上什么樣的美人,卻最好是多花些心思,才能使效果利益最大化。
晚間,駱觀臨對燈寫信,提筆先落下四個工整的大字“常侯親啟——”。
在江都時,駱觀臨作為外書房中的一員,不止一次地聽聞過有關常闊與宣安大長公主之間的隱晦糾葛……他本非八卦之人,耐不過王望山是。
起初駱觀臨并不相信,但他后來從王長史的態度中也發現了端倪,王長史謹慎細致,定然是摸到了什么真憑實據。
駱觀臨心下有了分辨,他對男女這些牽扯沒有興趣,但他從中看到了可以拿來利用的可能。
正如此時,他在信上勸說常闊出面拉攏宣安大長公主——【即便忍辱負重,卻皆是為了家中大業。】
是了,先前還在提醒常歲寧要多加提防常闊父子竊取成果的駱先生,這會子在給常闊的信上,又將自家主公的大業稱之為“家中大業”了……
駱觀臨也覺得自己有些卑鄙,但他已然是從污泥中走出來的人,又何妨全身抹勻呢?
如此行事作風,也算是受了主公點化影響,上行下效,才能配合得當,不為不妥。
當晚,駱觀臨便讓人將這封“勸常侯為大業而獻色”的書信送去了江都。
如今暫居于洛陽宮苑中的宣安大長公主,此時也剛寫罷一封信,讓人送回宣州給李潼。
一名女護衛將信送下去后,折返時詢問道:“殿下可打算動身回宣州?”
李容以一手撐著頭,靠在榻中,疲憊地閉著眼睛,一名侍女跪坐在旁替她捶腿。
聽得這聲問,李容嗯了一聲:“再等一等……”
今日那錢甚先生讓人傳話,道是她若想返回江南西道,他們會安排人手一路護送。
想到這些,李容輕嘆了口氣。
她固然可以回宣州,可如今這般局面,她又豈能拋下一切不管?
從前她可以不過問外面的爭端,只在宣州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但今時不同往日,京畿易主,天下動蕩……她身為李家公主,縱然不提擔當,也已然沒有獨善其身的可能了。
此次皇權易主,與明后當年截然不同,明后雖稱帝,卻未推翻李氏朝廷,且其無子嗣,總有還政一日——而當年那般局面下,在李容看來,的確也沒有比明后掌權更好的選擇了。
所以當年即便有許多人鼓動她出面,她卻也不曾插手那場皇權之爭。
而今卞春梁之亂,席卷得是整個天下,她不能坐視不理。
今日,太子的人已經來過了,言辭間依舊是希望她能夠扶持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