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容看到這群人就覺得頭疼。
她被扣在京師時,太子幾乎隔兩日就會登門一次,后面應付得煩了,眼見那少年人自己也很局促,李容直白地嘆氣道:【同是姓李,非我是不愿扶持殿下,實是殿下并無擔當大任的能力,我若答應,反倒是害了你我與這天下。】
這話等同于“我也想扶持你,可奈何你全然不中用啊”。
好似個爛桃兒,叫人捏在手中,顛來倒去看了又看,再三猶豫,擰眉嘆氣,如何都下不去嘴。
彼時,那少年人愣了一下,抬起頭來,眼睛里竟頭一次有了光:【不瞞大長公主,我也這樣認為……】
那一刻,李智竟有些終于被理解的喜極而泣之勢。
少年人眼眶微紅,很誠懇也很抱歉地道:【非是李智想來打攪殿下,實是圣人與臣子相逼催促,不得不來。】
那次相談后,李容待這個便宜太子便只剩下了無奈憐惜,而不可能將其列入考慮范圍之內。
說起人選,李容難免想到榮王李隱。
她與李隱乃是同父所出,接觸不多,也沒什么恩怨可言。
段士昂之亂,以及嶺南及朔方節度使之死,榮王府已悉數否認與這兩件事的牽扯,但在李容看來,這否認不過是面子功夫,各人心中自有評斷。
但人人心中都有一處灰色之地,權勢之爭,從來不只有黑與白,只要明面上過得去,大多數人都樂得裝聾作啞,接著做一個光明磊落的仁者。
李容唾棄此等人,但大局不是可憑心意去任性對待的兒戲,若沒有更好的人選,她也會、也只能選擇李隱。
若沒有意外,李隱這一局本該是穩贏的。
可偏偏有那么一個“意外”在……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那個意外的少年女郎無一處不合她李容的心意,若非要說有什么不足,那便是那女郎非是生在李家。
李容好幾次都不失荒謬地遺憾,為何那個孩子不是從她肚子里出來的,她這肚子怎就不爭氣呢。
遺憾之余,便又有隱憂。
如今各人心思已明,她當真不愿和那個孩子走到對立面。可她偏偏是李家公主,她父皇在世時對她極盡寵愛縱容,讓她親手放棄李氏江山,她心中的坎兒并不是那么好過的……
但若常闊往死了求她、磨她呢?
再有個可能,萬一對面拿歲安來威脅她呢?
她可以不管常闊,卻不能不管自己的親生骨肉吧?
哎,是個人都有難處都有軟肋。
宣安大長公主自顧為難起來。
想了又想,她干脆起身,給常闊寫信。
她在京師的日子里,常闊可沒少給她寫信,她如今到了洛陽,也該給他去信報個平安,這叫禮尚往來。
況且,李潼幾次來信都曾提到,宣州內外幾次動亂,都多虧有常闊相助,有江都撐腰,才得以穩固住局面。這份人情,總歸是要認的。
是以,宣安大長公主這封信寫得心安理得,說罷了自己的事,自然而然地詢問起歲安在北境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