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各道均有重兵把守。
因有唐醒令人為喬央帶路,喬央才得以暢行無阻。
一路問詢,跨過一道又一道宮門,喬
央最后卻是來到了象園外。
此時天光已白,身穿黑袍的女子就坐在象園大門外的石階上。
這樣重要的一日,她卻獨自來了這偏僻處靜坐。
就和從前打了勝仗之后,也總喜歡一人呆著時一樣,竟是從未變過。
見他來,那少年女子向他招了招手。
淚光模糊,喬央看不清她的神情。
喬央上前數步,再難壓制諸般情緒,撩起長衫,鄭重地行禮拜下。
這是一場不需要試探印證的重逢。
「別跪著了。」女子的聲音響起,她似乎輕拍了拍身側的石階位置:「來與我同坐。」
好一會兒,喬央才得以直起身。
喬央最終在李歲寧下方一節石階上坐下,揩去眼角的淚,才啞聲問:「殿下怎獨自來了這偏僻處?」
「依稀記得此處有一棵棗樹。」李歲寧看向左前方,道:「過來瞧一瞧,果然還在。」
喬央循著她的視線看去,老棗樹下方生著青青雜草,草間靜靜躺著一只白玉酒壺。
李歲寧將雙手撐在身側的石階上,任憑自己有些出神地說:「這一回,我贏得格外輕易,很覺坐享其成。」
這最后一戰,她本做好了持久對峙的準備,卻沒想到自北狄回來,便可直奔京畿,僅用了一日,即坐在了這舊時之處。
她說:「能這般輕易,是因為有駱先生,老師,你們替我謀劃而來,這一局是你們替我贏下的。」
喬央卻不贊成:「這仍是殿下所贏。」
「此為人心。」喬央說:「而自古人心最難贏得。」
此局非是單憑他們幾人可成,這之后自有千萬萬人心做網。
而贏得這人心的漫長過程,又何談輕易?
這兩世以來,她行事又何曾容易過?
若能叫她覺得容易一些,也叫這苦難蒼生容易一些,便是他們這些追隨之人的莫大榮幸了。
這世間不能只有一位英雄,否則是對其他人的不公,更是對英雄的不公。
那樣的不公已經有過一次,便不能再有第二次了。
「助殿下,亦是助蒼生。」喬央道:「殿下與蒼生同道,才會得蒼生相助。」
她不單是同道者,更是開道者。
因此唯有她能成為蒼生國運的化身。
她所得到的一切,即便是她口中的「坐享其成」,亦是她應得配得之物。
晨風吹拂棗樹葉,發出沙沙聲響,也將空氣中的酒香送到更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