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德發靠在床上,人卻沒睡著,昨晚上的事還讓他焦著心。
元棟坐在床頭,聲音里帶著苦澀“爹,我早上去找大姐了。”
元德發翻了個身沒說話。
元棟“大姐不肯原諒我爹,媽說的三百塊咱不能要。”
他覺得自己既然已經重生,那就一切還有的挽回。
“爹,姐給的錢咱們存著,一分都不能花。我上學的學費會自己掙,您放心,元芹元柳也不要輟學。大姐這些年是太苦了,往后就由我來頂起這個家。”
元棟吐出心中的濁氣,不論怎樣,早知三年事,富貴萬萬年,他上輩子辛勞一輩子,退休時候已經到了處級。
重來一輩子,他就不信自己不能白手起家
元德發被兒子的話打動,艱難的翻身起床,咳嗽兩聲,眼睛里不知道是咳嗽出來的眼淚,還是別的。
他攥著兒子的手,聲音艱澀“好啊好啊,我元德發養了個好兒子。”
他欣慰道“你說的對,你大姐給的錢咱們都不花,存著。兒啊,你有出息了幫襯你大姐爹沒本事,爹對不起你們倆”
元棟緊緊握著父親的手,眼神無比堅定“您放心,我會的。”
大姐瞧不起他,說他是吸血螞蟥,他一定要給大姐看看自己的決心
他只是糊涂了一時,絕對不是大姐說的那種吸血廢物
元棠進了城,住進了胡燕的宿舍,胡燕還給她送來了兩件自己不穿的衣服。
“這兩件
我穿著小了,拿來給你。
元棠看著手上明顯是胡燕身形的衣服,心頭涌上一股暖流。
不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胡燕都幫了她太多。
“對了小棠,你開學是不是還要交糧啊”
元棠點點頭,白縣一中跟她的初中不一樣,她初中條件差,沒有食堂,學生要么走讀,要么都是帶干糧去學校,自己用爐子做。白縣一中有食堂,跟這時候大多的工廠食堂一樣。
一種是花錢換飯票,價格貴一些,但比外面餐館便宜一點。
另一種就是自己交糧食到食堂,食堂給你換成飯票,然后一張飯票加兩毛加工費。
元棠此前存下的錢,預計是打算從家里拿糧食,自己交加工費,這樣省著下來,一學期四個多月勉強能撐下來。
可現在
元棠手里的錢只有六十多塊,交了學費書本費,剩下的兩個月都撐不住。
胡燕有心想要支援點,元棠卻打定主意不要。
她這個學要上三年。頭一年還有趙換娣要的三百塊養老錢。這么多債壓在她身上,她反而不能總是問胡燕張口。
如果她脫離元家,就是為了靠上朋友,那她跟上輩子有什么兩樣
在鬧了一場分家后,元棠也深刻自省。她上輩子固然是因為家人的威逼,可也少不了自己的一點點僥幸。
她僥幸的認為自己的人生可以靠著弟妹幫扶走下去。
殊不知人人都不應該把命運依靠在別人身上。
胡明的散活已經宣告結束,元棠卻有點坐吃山空的危機感。
好在她住在地毯廠的宿舍里,很快就讓她找到了一個機會。
白縣地毯廠現在效益還不錯,做出來的地毯都是銷往國外的復雜花色。這樣的復雜花色,也在很早就已經普及了機器化。
就是用一個機器去織地毯,人只要盯著機器不出錯就行了,胡燕現在就是這種看機器的工人,也叫擋車工。
機器如果出現花色問題,或者斷線,就要人工去替換線軸。
元棠馬上就盯準了機會,廠里是三班倒,總有那家境不太困難的工人,不愿意做晚班。于是就應運而生了一種臨時工,替夜班。
替一晚上夜班一塊錢,給的工價不高,但元棠因著和胡燕的交情,很快就給開學之前的日程排滿。
如此這樣,很快就熬到了開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