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缺腳步當即停滯下來,抬眼看他。
賀危見狀嘆氣,拍拍他的肩,手下稍微用了點力“好了余缺,心里要實在過不去這道坎,你就跟我去喝酒。你姐人都已經走了,你要學著放下,不然她也不安心啊”
“沒有墓。”
賀危愣了下“啊沒有墓為什么沒有”
余缺別過臉,手指微蜷,摩挲著、慢慢轉動上面戴著的戒指“因為我沒搶回她的尸體。”
因為我沒用。
“不是,什么意思尸體為什么要搶”賀危急了,去掰余缺的肩膀“兩年前到底發生了什么”為什么余珍年紀輕輕人就沒了,還連尸體都沒留下
人很奇怪。沒人看見的時候,那些痛楚好像是麻木的,好像痛得都不怎么真切,余缺會銘記,但他不會流淚,不會期盼別人的理解,也不渴望別人的安慰,他只會把那些記憶當做磨礪刀鋒的石頭。但現在看見賀危眼里真切的關心,那些傷口上的痛楚,像是被突然激活了。
他突然感覺到一種無形的恐懼,甚至下意識地想賀危應該再離他遠一點。
所有人都該離自己遠一點。
“余缺”
賀危察覺到他狀態不對,甚至有那么一秒,余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陌生。但再看時,余缺的臉突然變得煞白,所有未宣之于口的話,都終止在一連串撕心裂肺的咳嗽中。
手機鈴聲突然吵鬧起來,賀危慌忙地要給余缺拍背,又想接電話,一時間手忙腳亂,哪頭都顧不上。此時,一雙手從余缺背后伸出,將人攬在了懷中。
是羅摩。
余缺還在咳嗽,他試圖壓下去,但沒有成功,將臉埋在羅摩的肩頭,咳嗽聲悶悶的。羅摩給他順著背,話卻是沖著賀危“沒事,他只是嗆到了。”
賀危也來不及思考那么細,老婆在電話里質問他這么晚為什么還不回家,是去哪兒野了,他蔫頭耷腦地聽訓,眼睛偶爾看向余缺。
他咳得厲害。
雖然羅摩在給他順著背,但好像絲毫不起作用。旁邊的許燼招手攔了輛計程車,對賀危道“你回家吧,我先送他。”
“哎不是,明天你不上課啊”賀危一只手捂著聽筒,只聽見許燼說了句“趕得上”,勸都來不及勸,三個人都擠進了車里。只能站在原地看著車子遠去。
城市的霓虹拖出了長影。
坐進車里,余缺依舊靠在羅摩的肩頭,身體近乎是完全嵌在了他懷里,偶爾咳嗽一聲,鼻息間都能感受到一股血腥氣。
是金丹撐不住要碎了。
許燼緊緊握著他一只手,羅摩在抱著他,三具軀體塞在后座顯得擁擠,但余缺恨不
得能再狹窄一些。他現在很沒有安全感,即將跌落的境界,金丹碎裂的疼痛,讓他隱隱生出了一種恐慌。
一種好像再努力,也不能強大起來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