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芍確有百毒不侵之能,她的鱗甲如鎧,堅韌程度絲毫不亞于他。
陌奚覺出了些棘手。
這一世的茯芍完美得沒有弱點,假以時日,恐怕真有奪取王位的力量。
這些都不重要。
讓陌奚覺得厭煩的是,短短半個時辰的工夫,盯上茯芍的蒼蠅便又多了一只。
他走了三日,便多了個丹櫻;今日茯芍剛一入宮,便又吸引了丹尹。
丹尹。
他嘗到了茯芍的血液那連他都險些沉溺的珍饈,獵食者嗅到這樣的鮮血,豈會就此罷手。
陌奚纏繞著身下的靈玉榻,蛇腹緩緩摩挲著玉石表面,隨后將其圈入懷中。
他開始厭煩了。
神識放開,籠罩了蛇宮,冰冷的蛇息朝著丹尹昏厥之處逼去,躥過草木,來到了茯芍“埋葬”丹尹之處。
沒有。
有明顯壓痕的草地上只留下了點點血跡,并無蛇存在的跡象。
陌奚漠然地審度著這片草地,片刻后,收回了神識,凝神探向自己的蛇丹。
在蛇丹上纏繞的數百黑絲中,他找到了牽著丹尹的那一股,自中間挑斷。
細如發絲的黑線就此崩斷。
陌奚的心情卻沒有回暖。
他想茯芍抱著他,軟軟地喊他姐姐;
想要茯芍絞纏他6,勒令他不許離開;
更想讓茯芍那張月中謫仙般的臉上涂滿鎏金般的蛇毒,露出屬于妖姬的癡媚。
而不是和其他雄蛇嬉戲打鬧,又或者警惕戒備地躲著他。
陌奚游下了玉榻,離開之時,尾尖有意無意地在玉榻上輕輕搔刮。
鮫綃微漾,晃出迷離的彩光。
巨蛇逐漸縮小,待到二丈長時,上身化出了人類的皮囊。
從陌奚動作開始,茯芍就緊張了起來。
她起先以為蛇王發現了自己,隨著對方的走遠,她意識到,蛇王要離開了。
茯芍大喜過望,不錯眼地盯著他。
她看著蛇王化出人形,可他背對著她,她只能看見對方身后披著一頭如瀑的烏發。
姐姐的頭發雖也是黑色,但帶著點卷兒,和丹櫻類似,眼前蛇王的長發纖細筆直,行走之間,折出瀅瀅水光,一直垂至膝上。
他披著一件月白長袍,松松散散,寬大的袖口上,藏青緄邊如波緩晃。
那如水的青絲、寬大的長袍,勾勒出一卷淡雅寂寥的畫。
殿門在陌奚面前打開,茯芍來時是午后,此時已新月初上。
黲澹的月光灑在蛇王身上,他前面是無人的玉階,身后是空曠的大殿,一切都那么孤獨凄涼。
茯芍突然有種錯覺,她終于走出了韶山,可蛇王卻一生都被困在無人的王殿里,眼里照不進方寸生息。
“王”殿外有侍衛驚慌趕來,跪在階下,“前花園有打斗的痕跡,丹尹大人不知所蹤。”
茯芍心口一緊,糟了,她的隱身罩居然被這些妖精識破了
她再無暇傷春悲秋,只屏氣凝神地注意蛇王的反應。
蛇王輕輕地嗯了一聲,下一刻,一道春風般和煦的聲音響起,“我知道了。”
茯芍一愣,這聲音溫柔輕緩,如飲暖酒,使人舒心,絲毫沒有蛇類的陰寒冷厲。
總覺得蛇王還挺溫柔的,并不像自己想象得那樣專橫殘暴、陰森可怖。
“王,是否下令去城外搜尋”
“不必。”月光中,蛇王微微一嘆,“不見了,就罷了召集國中勇士,三日后,選拔新任宮衛,我會親自到場。”
那聲嘆息太淺,聽得茯芍揪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