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走進這間堪堪能容納四個成年男性的空間,反手合上門。
“咔嚓。”
落鎖聲清晰。
松田伊夏從鏡中與來著對視,用紙巾慢條斯理擦干凈手,才轉過身去“這是我們的第一個約會場所嗎”
是不是有點太不拘小格了。
“不,作為約會對象,我可不會選這種場地。不過是想做一些老套的開場動作而已。”
金發男人道,一支手槍出現在他手中。
就同來都來了的魔咒一樣,當一個人干了出格的事情后,如果再做一次能將事情了解,他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鋌而走險。
昨天都威脅過了,不差這一次。最好能在這里把u盤這個兩人唯一的聯系取走,然后就此停住。
男人踏步稍緩,腳步聲在密閉空間回蕩,在幾息之后才消散。
無形的壓迫感鬼魅般纏繞在影子里,空氣在一瞬之間仿佛都變得分外稀薄。
安室透的影子被身后燈光拉長,終于在他逼至少年面前時,將他團團籠罩其中。
過近的距離,松田伊夏不得不仰頭,才能和他對視。
槍頭敲在右肩上“在約會之前,伊夏。先交出用這只手拿走的屬于我的東西吧”
他帶笑的語氣里浸著沾毒的蜜。
松田伊夏也彎起嘴角。
他笑時會露出犬牙牙尖,大概是因為那兩顆牙齒實在過于尖利,所以藏著一種讓人琢磨不透的危機感。
安室透凝視著他,半秒之后,松田伊夏伸出雙手,籠住了他持槍的手。
他無論骨架還是手都要更大一圈,少年雙手才能將小麥色的皮膚全數罩住。
雙手發力,但卻沒有把威脅他的槍口從肩膀移開,也沒有把手槍從男人手中奪走。
松田伊夏在頃刻間撥開了槍栓,然后壓著對方的食指扣動了扳機。
“砰”
裝載消音器后沉悶的槍響又隱藏在咖啡廳廚房恰好此時響起機器運作聲中,沒傳到除他們外的任何人耳中。
沒有子彈。
抵在肩膀上的手槍在瞬發之下,將肩膀和兩人的手都震得發麻,卻沒有子彈射出。
安室透自然知道緣由他所用的史密斯威森37轉輪手槍里,只裝載了兩發子彈。
但就像全靠運氣的俄羅斯轉盤一般,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下一次開槍會不會有子彈射出。
他也不愿意拿松田伊夏會受傷去賭這個概率,所以根本沒打開槍栓,只用手指將其遮擋。
但是被他小心考慮著這么保護的當事人主動湊上前來賭了。
他甚至不知道里面到底有沒有滿發的子彈,就肆無忌憚地握著他的手,朝自己肩膀扣下扳機。
安室透的臉色沉了下去。
“看來是昨天晚上打出去的,還沒來得及補”在他的目光之下,少年臉上仍然是有些惡劣和玩味的笑意。
他仍然沒松開手,就這樣緩慢、不容置喙地帶動槍口,移至自己胸口位置。
槍口之下,變成了蓬勃跳動著的心臟。
“對準這里才叫威脅,安室先生。”他的牙尖又露了出來,“就是要不留一點余地,這樣才行。”
少年眉眼稍松,雙眼彎成月牙的弧度,融進細碎的光點。
這一刻,在知道松田伊夏身份后心里下意識替他做的解釋和包裝終于被撕碎,昨天往刀上撞的行為根本不是什么為了逃脫不得已的手段。
他就是個不竭余力地把自己的命送出來當籌碼的賭徒,好像會在過程中收獲什么別樣的樂趣一樣。
一切屬于波本的偽裝退去。安室透面容半凝,神情定格在一種真切的、蘊著濃烈憤怒的冰冷。
他簡直要被對方不惜命的態度氣笑了。
實在該被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