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幽靈身份、亦或者以他的幻想留存于世的男人總會忘記自己接觸不到人這個事實。他眉眼中滿是著急,無數次想用力拉住他的手,將他從海底里拽出去。
卻只是穿過了少年的身體。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松田伊夏真的感覺隨著對方的動作,水波受到了攪動,他落得沒那么快了。
松田陣平的頭發完全沒受到水的影響,衣服也是,仍然蓬松而干燥。
深色的海水讓一切變得模糊,他在這些無數層來自于大海的偽裝之下,終于讓自己的眼底流露出安寧的柔軟。
他看著松田陣平的臉,突然有一點點微不可見的委屈。
就好似小時候他被按在衛生間里,事后也只是爬起來,找了一塊鋒利的石頭,一個個追著反擊回去,把對方打得頭破血流,卻在收到哥哥的短信時才突然想哭一樣。
他張了張嘴,聲音只出現在心里,慢慢被自己咀嚼消化。
看,我這次不僅成功解決危機,找到了線索,還完成了組織那邊的任務,等事后琴酒問起來就說是自己及時發現問題然后毀尸滅跡,第一份工作就干得這么漂亮,肯定升職加薪。
哼哼,我厲害吧
那個電箱設置的有問題,很討厭。離站得位置太近,炸的時候燎到了手臂,好疼。
皮膚又癢又麻又疼,和直接被利物穿透或者撞擊的疼痛不一樣,分外難忍。
所以。你疼嗎
那天。
松田陣平又一次著急地伸手拽他,沒拽住。自己卻隨著力道向前撲去。
有點像擁抱了。
松田伊夏想。于是他高高興興動了動手指,勉強合攏手臂。看著就像悄悄把對方抱在了懷里。
接的不錯
他在心里夸自己。
很快這個合臂的動作又被水波沖開,他沒力氣對抗水流,暫且作罷。
有那么幾下,松田陣平穿透他的身體,兩人的胸膛好似合在一起。
兩顆血緣相同的心臟,在這種情況下奇跡般的密合,發出同一頻率的心跳。
好像真的有心跳
由遠及近。
一只手摟住松田伊夏的脖頸,撫著卷曲的、被水潤濕的黑發。
在日落后漫長的幾個小時里,黑暗已經帶走了水面所有被照曬的溫度,從下方翻涌的、最本源的寒冷浸染著水域。
他渾身上下被這刺骨的寒水浸透,幾乎快要憑借本能蜷縮起來,以保護自己被凍得刺痛的內臟。
但是那只撫在側臉的手卻過于滾燙,燙得他下意識側頭想要躲避,卻被強硬地按著后腦,隨著力氣順著水流朝對方迎去。
接著,溫度自唇上暈染開來。
來者俯身低頭,捧著他的側臉,嘴唇相抵。
松田伊夏因寒冷緊咬著牙關,那人用柔軟的嘴唇貼著他的,半天沒能撬開唇齒。
來者的動作帶上幾分焦急,手臂向下摟著他的腰,指腹用力碾過腰窩。
他快在海水中冰封的身體好似被這幾個動作燙化,原本失去知覺的手臂和腰身傳來陣陣讓人顫抖的癢麻。
少年下意識輕微仰頭,嘆出喘息。
嘴唇剛剛啟合,就被不容置喙地封住。
空氣自唇齒間被對方緩慢地度來,他下意識想躲,想重新叩緊牙關,卻被咬住下唇唇肉,不得不張嘴應和。
毫無還手之力。
空氣涌入喉嚨。
被烈火灼燒著刺痛的肺部像是突降了一場冷冽的雨。
松田伊夏睜開眼睛。
四周是深藍而幽寂的海水,無邊無垠,連能承載一千多人的輪船在里面都好似塵灰,何況區區一人。
但他看見了一雙紫灰色的眼眸。
眼底倒映著無垠的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