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就好比老楊剛剛說的,‘石’在古代聲韻書籍上標志為‘常只切’,常在現代讀g,如果不了解‘常’這個字在古代讀作粵音的soeng的話,那囫圇吞棗,就會認為古籍上的記載的‘常只切’應該讀成chi,這就是在前提條件發生錯誤的情況下,依據正確邏輯得到錯誤答案的經典案例。”
“最讓人感到好笑的,是這種現象在現代學者研究推擬古代聲韻的學科中,變成了一種普遍的現象,這也是聲韻學從清代學者‘閉門造車’的研究方法中繼承過來的錯誤方式。”
“但是清代學者之所以這么做,是因為他們只能這么做,畢竟不是每個學者都有條件像徐霞客那樣滿世界旅游,進行全國范圍的田野調查的。”
“但是如果現代人有了這個條件還繼續沿著古人的路子走,不知改進,那就是我們的不對了。”
“肘子你真棒!”何詩情對周至豎起大拇指:“你做的事情非常有意義。”
“還是說回假借現象吧,其實類似的用法在古代有很多,用著用著,甚至還被用成了正式的用法。”
“你又舉個例子呢?”
“嗯,比如‘支解’這個詞。”周至說道:“這個詞最早的詞義,其實是中國古代一種將人體四肢分解的刑罰,最早可追溯到先秦時期。該詞在《戰國策》《公羊傳》等典籍中均有記載,常與‘車裂’等酷刑并列出現。”
“所以這個詞最早其實應該是‘肢解’才對,不過很快就多了‘枝解’,‘支解’兩種寫法。”
“第一種寫法,在古代漢語當中,叫做訛化,所謂的訛化,其實就是一個錯別字,但是后來大家都習慣性地用成了正式用法,錯字‘轉正’了。”
“第二種用法,則是簡化,古代用刀用筆記錄文字,常常使用一些簡化字來代替正字,反正不造成理解錯誤就行了。”
“結果到了后來,支解在漢語中出現的頻率,遠比‘肢解’還要高,原因就在于‘支解’在表達‘分割整體事物’的比喻用法的時候,顯然要比‘肢解’顯得文明得多。”
“可惜我不是中文系的。”梁紅表示遺憾:“剛剛的內容,如果加上詳細的考證,可以當一篇本科的畢業論文了吧?”
“那肯定可以了。”周至倒是不客氣:“至少在古畫里邊尋找當時畫家用寫實方式留下的街坊店招,馬車上的廣告,行人背著的賣貨小旗上的假借用字的資料,這已經屬于跨學科的研究了,現在做這種論文還會得到加分呢!”
“要不你給辛夷或者葉欣打個電話?”
“這樣作弊不好吧?”何詩情皺眉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