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臺的底部有一架升降機,那里靜靜的擺著一架白色的三角鋼琴。
凌悅的助理帶沈又安穿過狹窄的通道走進去。
這里很黑,地方也很窄,通道僅能容一個人通過。
舞臺上的光線透過縫隙投注下幾縷光柱,被規整的地板切割成有限的空間。
忽明忽暗的光柱里,好似有塵埃在起舞,像調皮的精靈。
頭頂上、王馳儒字正腔圓的聲音隔著一層板子傳來,好像很近、又好像很遠。
助理想到什么“你不化妝換衣服嗎”
秦弦歌打扮的多么隆重,像生活在城堡里的公主。
這個沈又安就穿著一件羽絨服,這么嚴肅的場合,她的敷衍是對舞臺和觀眾的不尊重。
但顯然,這時提醒已經晚了。
沒時間了。
是沈又安自己不放在心上的,到時候丟的是她的人,可怪不到她們頭上來。
顯然,對于沈又安的拖延和不負責任,助理已經滿腹怨氣。
讓藍總拿掉秦弦歌的節目,她自己就能脫穎而出了嗎
笑話。
真當自己是什么不世出的天才啊。
助理讓開一步,升降臺近在眼前。
沈又安走進去。
緊接著助理下一刻就瞪大了眼睛,似乎對眼前的一幕不可置信。
沈又安脫下了罩在身上的黑色羽絨服。
舞臺底部沉悶又逼仄,昏暗的光線、壓抑的氛圍,令人頗感不適。
少女纖細白皙的肩頭如同極品的羊脂白玉,于幽靜的時光里,散發著絕世的光芒。
借著幽暗的光線,她看到了少女身上穿著一條黑色的無袖小禮裙,那黑色深沉而肅穆,如同漆黑而神秘的長夜,既危險又迷人。
黑色的緞面流轉著清冷的光澤,那似是月光的顏色。
玉色與黑色的碰撞,讓人想起夜幕里高懸的冷月。
孤獨、寒寂,卻有著這個世間無與倫比的耀華。
助理呆怔住,似是沉浸在這一刻的視覺震撼中。
少女將羽絨服隨手放在了旁邊的架子上,然后坐在琴凳上,一雙纖細素白的手指打開琴蓋,指尖撫摸過黑白琴鍵,畫面無聲而溫柔。
少女背對著她,她看不見臉。
那脖頸修長纖細的恰到好處,脆弱而又堅韌的撐起圓潤的腦袋,栗色的頭發簡約的編了一圈,點綴了幾粒珍珠,素凈淡雅,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婉約柔美。
不知不覺間失神。
報幕聲結束,舞臺上最后一絲光熄滅。
世界陷入黑暗。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她忽然慌了。
有歌聲于黑暗中響起,像一種遙遠而神秘的吟唱,帶著一種神性的圣潔,似對靈魂的一場洗禮。
而在這春風沂水的背后,卻似藏著電閃雷鳴,陰暗迷幻的水邊,月光照亮了水面,水波微漾,水中似有什么東西,蠢蠢欲動。
升降臺緩緩升起,空靈的歌聲似長了翅膀,飛入禮堂的每個角落,落入每一雙耳中。
助理離的最近,她好半天沒有回神,胳膊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能清晰的聽到心臟顫栗的聲音。
歌聲結束,大家還沒來得及喘口氣,緊接著悠揚抒情的旋律無縫銜接。
這樣的旋律美妙至極,似微風輕輕吹過靜謐的湖面,水波漣漣中,月光溫柔的拂落。
放松的珀爾在聽到歌聲的那一瞬間,便猛的直起了身子。
直到前兩個小節的引子響起,拉開第一篇章水妖的序幕。
外行聽熱鬧,而他這個內行,卻聽到密集排列的三十二分音符增和弦,它在三大和弦及其半音之間不斷交替、重復、以音符為畫筆、完美的描摹出風吹湖面的一幕,真實到令人仿佛置身其間,風吹過臉孔上細小的絨毛,激起肌膚的層層顫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