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廂房門被人一腳踢開,破敗的木門搖搖欲墜。
女人倉惶間扭頭看去。
見是熟人,立刻諂笑著走上前來“蔚主管,您來了。”
她目光瞥見跟在蔚來身后的女子,垂著腦袋,看起來木訥沉默。
蔚來點了點頭,看向里邊,嫌棄的皺眉。
“人怎么樣了”
女人撇了撇嘴“還不就吊著一口氣,也不知道在等什么呢。”
蔚來走上前看了一眼。
床上躺著一對老人,均是形容枯槁,瘦骨伶仃,一臉灰敗死相。
靠里躺著的老頭閉著雙眼,毫無生氣,出的脖頸上一道紅痕在那猶如老橘皮一樣的肌膚上格外的醒目扎眼。
外邊躺著的老太滿頭花白,整個人吊著一口氣,虛弱至極,然而一雙蒼老的眸子里卻充滿著滔天的恨意,仿若想將人生吞活剝了似的。
一股陳年的腐朽味兒從床上隱隱飄進鼻子里,就像一壇子老年酸菜,那味道,十分酸爽。
蔚來一只手放在鼻翼下扇了扇,語氣毫不掩飾嫌棄“挺到現在,也算是奇跡。”
照看這對老夫妻的婦人叫郭翠,四十五歲,體型膘肥,一臉的橫肉,顴骨堆起來充滿刻薄相。
郭翠聞言趕忙說道“這倆老不死的可太能折騰了,大夫人心善,送了藥來,可這老太婆死活不喝,我看她是嫌命太長了。”
蔚來扭頭,看向老實的站在門口的朱可可,她沒有好奇的東張西望,垂著腦袋看起來安靜而沉默。
蔚來很滿意,招招手“可可,過來。”
沈又安走了過來。
她抬眸看了眼床上的兩人,又很快垂下眼簾,鏡片后的目光波瀾不驚。
“給這倆人看看,能盡力就盡力,用什么藥材跟我說,不能也別勉強。”
“好。”
床上的老太太伸出枯槁的手將床頭放雜物的矮凳撥倒,砸在地上碎掉的瓷碗上,矮凳咕嚕嚕滾到朱可可腳邊。
老太太猶如破風箱的聲音艱難的從喉嚨里擠出來“滾都給我滾。”
郭翠擼袖子就罵“你個死老太婆,看我不打死你。”
眼看巴掌就要落在老太太身上,一只手抓住了她伸出去的那只粗壯的手腕。
那手指修長,指甲修剪的瑩潤干凈,昏暗的燈光下,猶如美玉般,令暗室生輝。
郭翠失神了片刻,對方已甩開了她的手,上前一步蹲下身,抬手捉住了老太太的手腕。
對方要掙脫,可是握著她的那只手溫柔而有力量,不給她掙脫的機會。
老太太怔了怔。
沈又安摸到了脈,眸色微沉。
蔚來時刻關注著沈又安的臉色,“可可,怎么樣”
大夫人那邊還等他回復呢。
沈又安搖了搖頭,卻并未說話,她打開帶來的醫藥箱,拿出聽診器,扒開老太太薄的可憐的衣料,將診頭貼在老太太的肺部,一邊輕輕移動,一邊凝神細聽。
窗外寒風呼嘯,屋內也不遑多讓,一扇破了口的窗里,大量的寒風灌進來。
郭翠打了個哆嗦,她注意到蔚來嘴都凍白了,雙手縮在袖子里,眼也不眨的盯著沈又安的動作。
她悄悄移過去“蔚主管,這里太冷了,您跟我去我屋子里暖和暖和吧,等有結果了讓可可醫生來告訴您。”
蔚來冷的受不了,聽到郭翠的話也就順水推舟的答應了。
看樣子這老兩口也撐不了多久了,大夫人的一片好心終究是要浪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