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很孤獨,但卻倔強的撕開了夜幕的封鎖。
那是鄧艾點燃的火堆。
他是新軍之中唯一沒有在休沐時期歸家的士卒。
在暮色才剛剛降臨、目力仍可將百米外看得一清二楚的時候,他就燃起火堆了。
且一直在火堆側持續添柴火。
不顧時值仲夏、暑氣難耐,不管被火堆持續襲來的熱氣烘得大汗淋漓,他都不舍得離開半步,唯恐火堆熄滅了,將他的冀望給埋葬在無盡的黑夜中。
是啊,這個火堆猶如他的冀望。
如果夏侯惠派遣扈從來尋他,這個火堆就是指引的燈塔。
對,他就是在等著夏侯惠。
下午時分,他不停的對王喬聒噪,哪怕王喬都怒目以對了都不放棄,就是為了引來夏侯惠的傳喚。
為了博得出人頭地的一線機會。
當初,在豫州時應募從戎,妻家與個別好心的鄰里都勸他不要來。
理由是他年紀太大了,且又有口吃,還不懂得察言觀色、曲意逢迎,從戎了也很難博出個前程。
相反,可能初次臨陣就以尸骨去填溝壑了。
他沒有聽從。
來到淮南以后,揚州刺史王凌遣來安民的小吏,以他曾被舉為典農都尉學士以及先前在豫州屯田多年,便打算推舉他成為郡里的斗食吏。
職責是勸農桑,負責的對象是與他一并被安置在淮水北岸的千戶黎庶。
但他還是拒絕了。
當這樣的斗食小吏,一輩子都不會迎來出頭之日的。
再后來,他安頓好妻兒忙完春耕,來到淮水南岸軍營中成為士卒,見到將主與副職的時候,他就很慶幸自己孤注一擲應募來淮南。
將主,乃故征西將軍夏侯淵的第六子、天子特寵加給事中官職的夏侯惠
副職則是故大司馬曹休次子,曹纂
僅是從此二人的身份,就可以知道天子曹叡對新軍的重視程度,而如果他能獲得其中一人的賞識,日后名聞天子之耳、身登廟堂之高并非妄想
畢竟,不管是夏侯惠還是曹纂都很年輕。
皆未到而立之年就被天子器異有加、外放軍中歷練了,依著曹魏以宗室與譙沛元勛掌兵權鎮邊的慣例,他們日后成就肯定不低;得到他們賞識與擢拔的人、在他們初掌兵權便選擇依附的人,未來成就也不會低
這是鄧艾洞見的機遇。
也是他如今唯一可觸摸得到的進身之階。
當然了,在兩千士卒中,他想被夏侯惠或者曹纂矚目實屬太難了。
他又沒有力拔山兮氣蓋世的勇力,胸中的韜略在日常演武中也無法顯露出來,想迎來矚目,唯有等待可以展現自己才能的時機。
這便是他沒有歸去與妻兒相聚的緣由。
他已然蹉跎太多歲月了,如今三日休沐之期都不舍得浪費。
這也是他今日故意激怒王喬的緣由。
為了一個可能,他不惜迎來依軍規被杖責的后果。
而且,他成功了
就在他焦灼等待的時候,一陣腳步聲由遠至近,一個撕開夜幕的火把也正緩緩而至,持火把之人未至而聲先至,“敢問,當前乃鄧士載乎”
“正是在下。”
早就起身恭候的鄧艾,朗聲而應。
因為來人他認得,乃是新軍將主夏侯惠的扈從茍泉。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