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夏侯惠深諳此道。
而一直默默留心他的豹騎將率目睹了之后,也終于可以徹底放下心來,去享受這場殺戮盛宴了。
“死”
隨著一聲暴呵,他將手中的卜戟狠狠扎進了一胡虜的腰部。
這種類似于戈的長兵,自秦漢以降都是前排破陣騎卒的首選,因為前端有兩面開刃的橫叉劍尖,當戟尖捅入敵人身體后橫叉會阻擋戟尖繼續突入,騎卒們只需要稍微一挑或甩,便能將掛在卜戟的尸體給扔出去;運氣好點的話,橫叉甚至會在力反作用的慣性下,直接將尸體給撞飛出去。
所以豹騎將率絲毫不擔心長兵會被尸體掛住。
更不吝嗇力氣。
他與麾下的騎卒一樣,被困在洛陽無所事事太久了。
清晨襲擊鮮卑百余斥候的前哨點結束得太快,讓他才堪堪熱身就尋不到可殺之敵。那種感覺就像是一個餓久了的人,在啃了一個麥餅后,非但沒有感到食物填滿腹部的滿足感,反而勾起了無盡的食欲。
尤其是他乃魏國最精銳的騎卒之一。
驅馬絕塵千里,執矛橫刀沖鋒蹈陣,盡情享受充斥耳朵的敵人恐懼哭喊,將手中利刃洞入敵人身軀那猶如破葛聲,讓無數鮮血在陽光下飛舞染紅身上的戰袍,縱使不幸落馬身死也無悔,那才是他心中的向往,而不是終日在皇帝御駕前后當儀仗隊。
他已然三十好幾了。
在馬背之上馳騁、讓刀矛飽飲敵人鮮血的日子也不多了。
故而,他在今夜徹底釋放了心中的野獸。
不管擋在他跟前的人是鮮卑漢子還是婦孺,他都毫不猶豫的將卜戟刺出去。
卜戟橫叉下方的白毦早就被鮮血浸透,每一次揮舞都會有血滴甩出來,但他仍不覺得滿足,還反手拔出了環首刀,憑借精湛的騎術用小腿與膝控制著戰馬,帶著滿臉猙獰,不停吼著“殺”、“死”或者是宣泄殺戮快感的單音,讓戰馬馳騁而過之地皆是哀嚎。
至于雙手并用、左右擊刺會讓鋒刃刺入太淺,并不能當即將胡虜殺死嘛
他根本不用擔心。
只要他將胡虜刺傷倒地了,后繼無數只接踵而來的馬蹄會將他們踐踏變成一灘肉糜。
夏侯惠并沒有如他那般狀若瘋魔沉浸在殺戮中。
在陸續刺傷數個鮮卑漢子后,他就對收割人命失去了興趣,而是微微用膝蓋撞胯下的烏孫良駒,讓它稍微改變了馳騁的方向,徑直往依舊熊熊燃燒的篝火而去。
“嘣”
在他握著馬槊尾端奮力一記橫掃之下,無數火星在半空中炸裂紛飛,帶著許多小臂粗細的燃燒木薪向前飛濺,有的落在散落滿地的氈帽或斗篷上,有飛去了更遠處的穹廬上,讓火勢在草甸中肆意蔓延了起來。
更讓前方倉皇逃命的鮮卑族眾愈發驚恐。
促使他們迸發更強力的求生本能,不管不顧的推開眼前的一切尋求生路。
這些最先被魏國騎兵接觸的鮮卑族眾們不約而同的覺醒了野獸本能,亡命之時用手撥開、直接推倒前方的族眾,甚至有些人還拔出隨身攜帶的小匕首扎入方才還一起載歌載舞、痛快共飲的伙伴背部。
驚慌的相互踩踏,奪路的自相殘殺,正式讓突襲變成了追擊的戲碼。
此時,漠北騎各個千夫長與百夫長或郁筑革建部落小頭目們的呼喊聲已然不再。
他們不再做無用功了。
在這種場景下,于利刃加身與馬蹄踐踏的威脅中,此刻各自逃命才是最重要的,沒人會去在乎軍令,更沒人留意首領的聲音。
取而代之的,是魏騎卒們亢奮而又暴虐的奪命之音。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