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是孫韶的私兵部曲。
雖然他心中早有預料,但沒有想到這一刻來得那么早。
這種情況下,孫韶能做的也唯有當機立斷。
在火船順流而下之時,兩岸的魏騎兵就開始拋射箭矢了。
此時此刻,已經沒必要去考慮了不是
但孫怡考慮了這點。
除非,斷尾求生
又或者說,是李代桃僵。
“還望將軍他日再來江都時,莫忘了斂我等骨骸歸葬丹徒。”
而且他們知道,縱使自己身死了,只要孫韶活著歸去南岸丹徒,他們的家小也會衣食有繼、溫飽無憂。
確實有心無力。
他想帶領其中的六百人列陣上岸,吸引魏國騎兵的注意與牽制攻勢,而孫韶與吾粲則是趁機奔入密林中。
他們都知道孫怡必死無疑。
是啊,到了拼死一搏的時候了。
就是求活的機會很渺茫。
在這段不算遠的距離內,足以讓一直徘徊在水道東側的近千魏騎將他們沖殺、以馬蹄踐踏入塵土里了。
聚攏在裸露河床之上的吳兵,仍有近七百人。
這種絕望感令人癲狂。
“加速加速”
水道東岸,看到吳兵棄舟船上岸就讓戰馬小跑起來的樂良,放平了手中的長矛,帶著淮南騎兵曲向孫怡的陣列發起了沖鋒,“踏破敵陣”
“殺”
伴著簡短有力的應和聲,魏國騎兵以山崩之勢朝著孫怡等吳兵席卷而去。
“噗”
“嘣”
“咔嚓”
長矛入肉的聲音陸續響起,戰馬撞飛人兒的聲音不絕于耳,馬蹄踐踏尸骨的悶聲連綿起伏。
決絕的勇氣、必死的信念無法裨補步騎的優劣。
淮南騎兵曲只用了一次沖鋒,以十數騎落馬作為代價,就將倉促結陣來阻遏騎兵的孫怡與眾吳兵給鑿穿了。且在沖陣過后還馬速不減,訓練有素的拔轉馬頭從中間裂開、以左右包抄之勢迂回殺來,繼續圍殺殘余的吳兵。
一只馬蹄重重的落在孫怡身上,將他的胸腔踏凹了一圈。
以身在最前列的他,在魏國騎兵第一次沖鋒時,就被應接不暇而來的長矛給刺中,無力的倒在地上了。
已然進入彌留之際的他,被馬蹄踐踏的時候,并沒有感受到多少痛楚。
相反,在身體受力弓曲而起時,讓他得以側頭看向江水祠那邊的密林那邊沒有魏國的騎兵,更沒有孫韶與吾粲等四五十人的身影。
所以,他死前還咧了咧嘴,無憾的無聲作笑。
此時小雪早就停了。
藏匿了好多天的銀月掛在夜空之上,月光如水銀迸裂灑滿大地,也落在奔流入海的大江上,讓朵朵水花蕩漾起了如絹的波光,像一根根銀線似地相互追逐嬉戲。
帶走了死去人兒的遺憾,也遏留了活著人兒的期盼。
樂良早就看到小股吳兵遁入密林的身影了。
之所以沒有分兵前去遏止,那是因為他早早就讓蔣班前去與夏侯惠會合。
在沉船堵死中瀆水入江口的中間,有一道他引騎跨水的浮橋,蔣班是知道的,因此他不需要擔心孫韶能逃出生天。